“哐当”一声,铁锅掉在了地上,随着里面的油洒了一地,一股子浓厚的酸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什么味道?”不少人捂着鼻子低叫,连连往后退。
“果然如此。”夏禾微微挑眉,笑看着一地狼狈。
见她一副了然于胸之色,俞飞璟问道:“什么果然如此?”
闻言,众人困惑地望向夏禾。
夏禾不慌不忙踢了脚地上的铁锅,笑道:“我只是弄明白了黄道长的神力从何而来罢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晴与夏颜对视一眼,两人眼底不约而同闪过惊讶与不安。
黄道长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声厉内荏喝道:“妖孽,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夏晴眸光微闪,道:“三姐这番话就耐人寻味了,黄道长的神力自然是上天所赐,难不成还能是随便捡来的?你这番话可是亵渎神灵,会连累我们一起受罚的。”
鬼神虽为人忌惮,却也为人敬畏,是人就不愿得罪,何况方才黄道长油锅中为符纸开光一举已经收服许多人,所以夏晴这顶帽子一扣下来,夏禾就又成了众矢之的。
不得不说,夏晴很擅长煽动人心。
夏禾淡淡瞥了夏晴一眼,依旧淡然自若,笑道:“我又没说黄道长的法力是捡来的,你这样上纲上线作何?断章取义也要有个限度。”
夏晴一噎。
夏颜狠狠瞪了夏禾一眼,拉过夏晴,低声道:“不要跟她做口舌之争,我们不是她的对手,你还嫌自取其辱的不够么!”
夏晴心中不甘,反正她就是事事都不想落在夏禾后头。眼角瞟了眼站在人群后始终没有动静的俞天启,她暗暗咬牙。
夏禾不再搭理夏晴,围着铁锅走了一圈,在一片质疑与猜测声中,抬起双臂,朗声道:“方才黄道长油锅取物的壮举实在是震撼人心,相信在场很多人都叹为观止,想要再一次目睹神迹。”
底下人都懵圈了,完全不明白她此举用意。
夏永淳与苏氏交换一个眼神,知晓她已有了主意。
没有得到回应夏禾也不在意,继续道:“虽然黄道长已经露了一手,但他空口白牙说我是妖,我着实不服,除非他愿意再次表演油锅取物,不然我就只好请他去衙门走一趟了,坑蒙拐骗可是犯罪。”
她这番话在情在理,即便有质疑她身份的,也不禁点头附和。
“不知黄道长意下如何?”夏禾砖头笑望向黄道长。
黄道长冷汗涔涔,暗暗后悔接了这档子差事,早知道这个夏三小姐这般厉害,他随便在街上混几两银子就得了,才不会为了几十两银子,跑到这里来受罪。
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黄道长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夏颜已经替他应承下来,道:“有何不可的,黄道长,就让她心服口服!”
黄道长顿觉苦不堪言,然转念一想,这夏三小姐养在深闺,未必真的就看穿了他的把戏,他就是再演示一遍又何妨?
正犹豫着,瞅见夏颜暗地里比了个三的手势,黄道长顿时双眼一亮,一甩拂尘,做出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道:“那就献丑了。”对底下的助手使了个眼色,小道士立即跑下去准备。
见黄道长应承,夏禾倏然一笑,迈步走下祭坛。
“小禾,你打算怎么做?”江潇潇下意识凑过来问,问完才想起两人还在闹矛盾,顿时一阵赧然,窘迫得抓耳挠腮。
夏禾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等着看好戏吧。”
她这一笑,江潇潇只觉春雪初融,感动得鼻子发酸,扁着嘴巴拽住她衣角,可怜巴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吧?”夏禾挑眉。别看她面上如此轻松,其实心里紧张极了。
“嘿嘿。”江潇潇讪笑,实在没脸说自己那天是演得太逼真。
所谓一笑泯恩仇,江潇潇误打误撞把矛盾给化解了,小姐妹相视一笑,只觉离得更近了。
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不管吵得如何不可开交,只要一句话,一个微笑,就能和好如初,不得不说,这也是女孩子之间友谊的特殊之处。
俞飞璟凑到两人身后,摇着扇子笑嘻嘻道:“既然你们和好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这个可以有,不过还是先把眼前的好戏看完吧。”夏禾抿唇微笑。
“你还没说要怎么对付这个妖道呢。”江潇潇摇摇她的手。
“你别着急。”夏禾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祭坛上,黄道长已经重新架好锅,将油锅烧开,他跟之前一样,将符纸扔进锅里,然后徒手将符纸捞上来。
虽然已经看过一次,但这次众人还是惊呼连连。
夏晴那表情,就别提有多得意了。
俞飞璟皱起眉,喃喃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想知道?”夏禾笑望向他,俞飞璟笑着颔首:“当然。”
夏禾给他一个等着瞧的眼神,再次越众而出,走到了祭坛上。
见她上来,黄道长摸着小胡子倨傲道:“如何?”
夏禾但笑不语,低头看了眼油锅,淡然道:“其实小女也曾拜在隐世大师门下,学过些浅薄的法术,很不凑巧,这油锅取物一技,小女就略通。”
黄道长愣了愣,随即怀疑地上下打量她。
“黄道长不相信?”夏禾扬眉,一脸无奈道:“看来我只能露一手了。”
语毕,竟真的挽起衣袖,要将手伸进沸腾的油锅。
众人倒吸冷气,眼睁睁看着她白皙细嫩的五指慢慢靠近油锅,竟忘了阻止。
“你要做什么?”
就在青葱般的指尖即将触及到油面时,俞飞璟一个健步窜上祭坛,一把攥住她的五指,力道大到几乎要将她的手指折断。
如果他早知道她所谓的破解法就是以身试法,他绝不会放任她胡来!
夏禾痛呼一声,很怀疑他是公报私仇,然抬眼见他一脸恐慌害怕,想较劲的心思顿时熄了,知晓现在解释是没用的,她索性反手攥住他的手,跟自己的手一起按进了铁锅里。
“啊——!”底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俞飞璟只觉心口猛地一跳,然而预想中的炙痛并没有到来,他猛然抬头望向夏禾,眼底只剩震惊。
夏禾微微勾起唇角,莞尔道:“傻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