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本意也不是惹怒他,闻言便点到为止,不再多嘴了。
一顿饭吃得还算舒心。
饭后上了茶点,夏永淳又想起今日的来意,对苏氏道:“礼单的事,你琢磨着办。”苏氏做事他还是放心的,所以并不过多交代。
苏氏淡淡应了,道:“礼单我心中已有个大概,只是库房里能用的有多少我还不明了,待要看过后才知晓。”
夏禾坐老实坐在一边,闻言眼珠子一转,知晓苏氏这是要下套了。
夏永淳是聪明人,一听就听出不对劲来了。
自那日将中馈交由苏氏打理已经过了数日,就算库房里的东西再多,这几日也该清点明白了,眼下苏氏却说不知道库房里有什么,这不明摆着有内情?
但他又不想恶意揣度温驯体贴的姜氏,顿了顿干脆直接问道:“这话是怎么个说法?”语气里隐隐有几分怒气,只是不知道这怒气是对苏氏,还是对姜氏。
旁边伺候的知书性子急,一听这话只以为夏永淳是在怀疑苏氏陷害姜氏,是以才生气,当下便又急又愤愤不平地辩驳道:“姜姨娘始终不肯将库房钥匙交给太太,太太就算把账本倒背如流,也不知道库房里是个什么情况啊!”
闻言,夏永淳瞥了眼知书,随即望向苏氏。
所有人也都望向苏氏,只有夏禾默默啃着青枣,放佛置身事外,她这反应少不了又被知书瞪。
过了好一会,苏氏淡然地放下茶盏,对夏永淳道:“她不给难不成让我去讨要?若大爷认为这也是我的过错,我宁愿不插手府中事务。”
这话让知书急得瞪眼,这好不容易得回来的掌家大权怎么也不能再放开!
夏禾瞅了眼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知书,默默摇头。这丫鬟是护主,就是太鲁莽也太好强,这样的人留下身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坏事了。
夏永淳沉默地望着苏氏,良久叹气道:“她是妾室,你是正室,她不懂事她就不能包容一下?派个人去提点一声,以婉婉温驯柔顺的性子,她不会不肯。”
苏氏只是冷笑,眼见着气氛瞬间就降到了冰点。
见情况不妙,知书也不敢作声了,一群丫鬟婆子个个垂眉低首,噤若寒蝉。
一时间,屋里只有夏禾咔擦咔擦啃青枣的声音。
不得不说,这声音很破坏气氛。
夏永淳本来胸腔里憋着一股闷气,这咔擦声就像一根针,砰的一下就将他胸口里的气给戳没了,让他气也不是,和颜悦色也不是,不过这倒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立马板着脸拍桌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女儿家的规矩一点没有学会!”
他一开口,冰冷的气氛就消散了,苏氏见他发火,也怒了,道:“禾姐儿吃我屋里的,干你何事?拿一个孩子出气算什么本事!”
“我管教女儿还不成了?”夏永淳瞪起眼。
“在我这屋里就不成!”苏氏横眉。
见她真跟自己杆上,夏永淳怒发冲冠,拍桌大叫:“连你都是我的,我在你屋里教训女儿怎么就不成了?”说完自己都噎了一下,涨红了脸。
“你——”苏氏气得说不上话来,抚着胸口扶着桌边直喘粗气,她就没见过这般厚脸皮的人!只是气愤之余,心口又因这话而怦怦乱跳。
夏永淳也是一时气极才说出那番话,这下见苏氏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又生了不舍,只是碍着面子不愿服软,便只能红脸粗脖子。
见状,知书狠狠瞪了夏禾一眼,满眼都是责备,显然认为是夏禾害夏永淳跟苏氏吵起来。
夏禾无辜地眨眨眼,心道吵起来才好呢,总比什么都憋在心里冷战要好。
不过这个吵也是要适度的,见着时机差不多了,夏禾赶紧出面,道:“父亲,近日母亲寝食难安,是身子有些不适,难免脾气就大了些,还望您别介怀。”
“身子不适?”夏永淳微怔,又见苏氏果真眼底泛青,脸色不佳,心中当即便生了悔意,也不再拗着了,硬声硬气道:“既然身子不爽利,就多休息,今日天气不错,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下。”
这语气虽说算不上温柔,但那扶人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
苏氏呢,虽然一开始挣扎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顺从地由夏永淳扶着回了房。
望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夏禾默默在心中比了个大拇指。
一直在旁边瞧着的宋吴两位嬷嬷对视一眼,心里一转弯就什么都明白了,敢情三小姐是故意激大爷跟太太吵架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两人说出心里话,进而化解矛盾!
如此看来,三小姐或许能化解大爷跟太太这么多年来的误会呢!
一时间,两位嬷嬷看向夏禾的眼神无比热切,唯有知书还在心中暗骂夏禾是个惹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