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重新走回馒头摊前,收拾好摊位挑起箩筐顺着街道朝东南小巷走,夏菱歌也跟着他边走边聊天。
他们聊的很多。
老大爷说他是本土人,自小就在这小镇里长大,后来家里给他找了位勤快却又有些脾气大的媳妇儿,他们俩经常吵闹,但日子过得也算火热。
后来生了个儿子,儿子娶了儿媳,儿媳又生了个乖巧的小女儿,一家人虽然生活紧巴巴的,但也算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但这样的日子总是过不长啊。”
老大爷叹口气:“我儿子是跑黄包车的,只要有钱赚,再苦再累的活儿他都能干,于是他接了一位公子哥的单,可……”
他声音有些哽咽。
“可那人就是个畜生!他给我儿子钱,叫我儿子从满是碎酒瓶上爬过去学狗叫,又取绳索帮助他的四肢吊起来,脑袋朝下的灌酒……”
“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没过两天便走了……之后我那老婆子和儿媳受不住打击,也相继离开,就剩下我和小孙女相依为命。”
老大爷伸出手擦两把眼泪:“但我这小孙女也是个命不好的,七岁的时候出去玩儿,不知被哪个王八羔子给拐走了,直到现在都没找到,如果我那小孙女还活着,想必也和你一般大了。”
夏菱歌沉默的跟在老大爷身后走着,民国很乱,被拐走的小孩儿如果不出意外,基本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借着月光瞧着老大爷苍老而又消瘦的眉目,生活的痛苦就如同他肩上的担子——沉重,却又放不下。
她沉默一会儿,缓声道:“您的小孙女一定好好活在某个地方,也如你思念她一样思念着你,你们早晚会团聚的。”
“不求团圆,只求她平平安安的。”老大爷哽咽得平复声音,转头朝夏菱歌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你忘了回家的路,但你的家人会顺着路来找你,但最好还是早些恢复记忆。”
夏菱歌点点头:“嗯。”
老大爷的家就是用茅草和木材搭建起来的简陋房舍,屋里更是没什么东西,破木头桌椅,硬邦邦的大炕头,左侧有间房舍被竹帘子隔开,剩下的就是屋外做饭用的烧锅了。
“丫头,你今晚就睡在里面吧。”老大爷挑开落地的竹帘子,侧身让夏菱歌进去,里面只摆着张床和木柜,还有个类似梳妆台的桌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老大爷道:“这是我儿子和儿媳生前住的屋子,我每天都有打扫,很干净。”
“这已经很好了,谢谢大爷。”
夏菱歌道谢,老大爷便走出去。
桌面点盏油灯,豆粒大的火苗忽明忽暗,根本驱散不了多少黑暗。
夏菱歌走到窗户前伸手拨了拨窗扇,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又走到抽屉前打开瞧了瞧,里面只有一套绒的被褥和枕头,合上木柜,又打开梳妆台,发现里面有根挽发的木簪,做工有些粗糙。
她拿着木簪放到桌沿边来回来去的磨了磨,直到将木簪底部磨得锋利,才收拢到袖子里。
所有事情都是一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拢着衣服躺到床铺上,没有盖被褥,微微敞开窗棂,微阖双目休息,却也仔细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
‘砰’!
是大门被什么重物撞开的声音。(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