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抱歉,老妈,我已经不是你离开时候的我了,我死的时候……
小嘴微张朝母亲微微笑着,杜楠在脑海中向母亲道着歉。
他也撒谎了。
他妈用命换来的药他没有用上,张阿姨什么的……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记不清那是哪个人了,可是他却记得母亲离开后的那天,乃至一个月,他没有等来任何人。
没有人通知他母亲的死讯,更没有人为他带来伤药。
大部队的人走了,他一个人留在母亲临走前把他藏在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昏睡,一个人安静地醒来,疼痛着,然后任由高烧再次席卷了他的意识,让他在沸腾中重新失去意识。
三个人非常有默契,都没有提自己是怎么死的,之所以提问,也只是因为关心留下的人的情况。
杜楠静静看着自己的父母,看懂了他眼中的疑问,杜妈刮了刮他的鼻子,轻声道:“没有说,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问彼此上辈子的事儿。”
“我们等你呢。”
“万一你没来……”
我们就算知道了上辈子的事儿,又有什么意义呢?
后面这句话,杜妈没有说,可是杜楠知道。
还好,他们又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了。
“不过,我们怎么会重生呢?还是重逢到同一个世界……”稳重如杜妈,如今大概受了身体年龄的影响,性格也变活泼了些,如今确认完毕,她也忍不住对这种诡异事件起了好奇心。
“一定是我们一家四口特别有缘分呗!”杜爸就在一旁笑。
杜妈的表情一下子又变了:一家三口也就算了,怎么婆婆也跟过来了,还成了自己这辈子的亲妈,难不成她和她这位婆婆的缘分也深不可测?
看着旁边笑呵呵的老爸,又看看认真思考的老妈,杜楠眼皮又沉了,两眼一闭,他又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坐月子。
杜楠他妈坐月子,他爹伺候月子,他奶从旁指点,指点不通的时候就自己上手,两个人把杜楠和他妈伺候的别提有多滋润了。
特别是杜楠,他妈给他照过镜子里,镜子里的他别提多胖乎了,水胖的脸上眼睛就是两道小缝,腮帮子把嘴巴都挤成嘟嘟嘴了,就凭这副尊荣,杜楠打赌他如今的体重至少八斤起步!
果然,后来他妈告诉他:猜少了,这一辈子,杜楠一出生的体重就八斤八两,好吃好睡又养了这么些天,他现在的体重估计直奔十斤去了。
不管八斤还是十斤,都和他奶嘴里的“面黄肌瘦”一点边儿也不沾!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尊荣,杜楠觉得自己简直应该减肥了!
然而他妈觉得如今的他还不够胖——“……肚腩,上辈子你太瘦了,身体也不好,妈就想让你胖点,再长胖点,胖点结实,壮。”他妈一边捏着他的小肉手,一边轻声感慨道。
杜楠,音同渡难,又同肚腩,因为他妈怀着他的时候肚子实在太小了,据说看起来就像多了个小肚腩一样。
后来他出生了,还早产,果然十分瘦小,出生体重将将四斤,差点养不下来。
“多吃点,再胖点。”紧接着,不由分说,他妈又要喂他吃奶了。
想着这是老妈上辈子最大的遗憾,杜楠还能想什么呢?吃吧,如果吃胖点就能让他老妈高兴的话,他吃成个胖子又如何?
何况看他爸和他妈的体型,他这辈子大概率长不成胖子的。
带着一丝侥幸,杜楠成功的把自己吃成了真·胖。
百天那天,他把他爸他妈和他奶压出了腱鞘炎,唔……这是上辈子的叫法,这辈子叫“脉之火疾”←就是说带脉上火了,上火就是发炎,没毛病。
不得已,老杜家重新开门接待客人的时候,迎来的第一位客人就是这里的医生,挨个把杜家三个大人扎成刺猬手,医生这才腾出功夫瞅了一眼摇篮里的杜楠,然后眼睛都瞪大了:“这娃娃……好……好壮啊!”
好险老人家在最后关头用壮代替了胖。
“这……壮虽好,可是也不要太壮了些,不然不利于小儿日后翻身学站。”虽然不愿意打击杜家人,可是医生到底是医者仁心,还是忍不住劝他们节制点,莫把孩子养得太痴肥,影响到以后发育可就不好了。
嘚瑟了还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杜老太太也听出医生这是说娃儿养太胖不好了,于是之前还觉得自家娃娃养的肥是本事的杜老太太立刻道:“我都和年轻人们说了,孩子莫要惯着他任由他吃,得节制,他们偏偏不听,因为这是第一个孩子就格外娇惯,怎么说也没用,而且也不光是喂的太多,还是因为他!”
嘴里说着,杜老太太的头猛地转向杜爸,眉毛高高挑起,扎成刺猬的手也往杜爸的方向一指:“他爹小时候就又胖又肥,小名儿叫豕儿的就是他。”
“这娃娃随爹!”
涉及到自己养育孙儿的能力,杜老太太又利落地甩锅了。
头顶被扣了无数的锅,杜爸只能心里念着“上辈子这是亲妈”一边微笑地谦虚称错。
医生的到来了终止了杜爸杜妈的“养猪”计划,同时,也是因为这位医生的到来,为杜家三个大人做完治疗,老大夫还好心地顺便为杜楠把了把脉,然后宣布:杜楠除了过于胖了些,他的身体简直好极啦!简直顶的上五六个月的小娃娃,如今冬天已经过去,外头是春暖花开的好天气,他们可以出去遛娃了!
眼睛一亮,杜楠激动的脖子一抬,脑袋都支棱着抬起来了。
“看这娃娃,虽然肥……壮了些,可是骨头着实硬实,如今已经可以竖抱,今日天气晴朗,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不如今日就带他出去看看。”一边收拾着医箱,老医生一边道。
于是,在这位老医生的建议下,杜楠终于出门了。
由他奶抱着,又被他妈裹上一个小披风,紧接着还被他爸不放心的扣上一顶虎头帽,杜楠离开了待了三个月的他妈的月子房。
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院子,他出来的房子是整个大屋的西厢房,中间是堂屋,另一侧则是东厢房。房子修的方方正正,青砖灰瓦,院中种了一棵大树,如今那树开满了粉白的花,风一吹,那花瓣便从枝头落下,飘飘扬扬顺着风刮到院子里,更多的则是刮去了屋顶上。
那样厚厚的一层花瓣,半边屋顶都是粉白色的了。
简直好看极了!
出生在末世的他何时见过如此鲜活的画面,他简直是贪婪地看着院子中的那棵大树。
然而他奶却不给他欣赏的时间,只是脚步轻盈的几步跨出了不算十分大的院子,腾出一只手扣在门上,然后猛地一推——被迫转移视线的杜楠刚刚还在懊悔院中的大树没看够,然而等到他对上门外景色的时候,他已经想不到自己之前还在懊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