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敲击了两下桌子, 海涅和奥威尔的身影便从空气中缓缓浮现, 二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没遮掩好的惊讶,明显没想到自己会被强行召唤。
还不等身形稳定,海涅已经拔枪对准了二叶亭鸣,瘦削严肃的脸显出冷酷的神情。
而奥威尔大概是从什么冷得要命的地方被召唤来,梦境里也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一头熊,二叶亭鸣一眼都没能认出他是谁,只见过奥威尔寥寥几面的凡尔纳甚至发出了啊的声音,以为是二叶亭鸣拉错了人。
哟。王尔德抬手跟朋友们打了个招呼,看着奥威尔的防风镜吹了个不甚成功的口哨,这个不错,回来给我带一个。
奥威尔隔着防风镜对自己名义上的上司翻了个白眼,我带了东西也到不了你手里吧。
王尔德看傻子一样看他,先放在你那里,等以后再给我就是了。
想想他们准备干的事情,他总有从牢笼里逃出来的一天。
也行。奥威尔耸耸肩,我先给你收着,你要什么颜色的?
他们理所当然一样进入了土特产选购环节,可惜也没能让海涅落在二叶亭鸣身上的眼刀温柔多少,叽叽咕咕只让人想叫他们闭嘴。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和看向自己的锐利视线,二叶亭鸣举起手满脸无辜,不会有人发现不对劲的,我会给二位的昏睡编个好理由。
海涅冷笑一声,奥威尔忙里偷闲插话道:你知道不是因为这个。
即使二叶亭鸣不给他们找理由,他们也能有无数种理由解释自己的突然昏睡。
毕竟入梦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虽然这段时间没人来查他,但奥威尔知道王尔德每隔一天就要进行一次严格的身体检查,一点行为异常就会有心理医生上门,以确保这个大英政府的第二条命身心健康,但即使以那样的检测强度和频率,也没检查出任何异常,要不是王尔德没什么做保密工作的经验差点翻车,他也不至于因为帮忙兜底而被丢到南极去喂企鹅。
所以不管等他和海涅醒来后怎么检查他们,都只会显示疲惫过度导致的突然昏睡,考虑到他和海涅最近的工作强度,这个理由估计会合理到不用他们专门误导。
好吧,奥威尔承认了,他就是写的时候没刹住车自我剖白得过了头,就是在故意找借口逃避这个社死现场。
这方面海涅的情况跟他差不多,创作的时候多尽兴,意识到这些东西会被别人看到的时候就多不想见人,再加上海涅特殊的职业性质导致的特殊职业病,从落笔开始他就处于某种自我审判的撕裂挣扎之中,好几次险些痛苦到对同僚自首。
一直到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才彷如殉死过一次般得以喘息。
海涅看着二叶亭鸣,那张温柔美丽的面孔在他眼中如食人花般危险恐怖只有真正落笔书写,把自己的灵魂剖开之时,他们才突然真切地感受到背叛这个词有多么沉重,自己接下的又究竟是怎样一封邀请函。
也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那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些什么,急迫到不愿意稍微停下半秒用来思考。
一旦开始思考,一旦头脑发热带来的冲动狂热退去,他们所能感受到的只剩下了恐惧。
就如同二叶亭鸣所说的那样,灵魂深处不是他们能诉诸于口的东西,笔下书写的每一个字都在拷问着他浅薄的牺牲与觉悟,暴露出软弱动摇的隐秘角落,直到虚浮美丽的外壳被剥落殆尽,他仍在叩问最里面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是否依旧坚不可摧。
是的
是的。
越是痛苦,他的心脏就越是滚烫。
他用笔把自己杀死了一次,又用笔赋予了自己重生。
这一切对海涅而言都没有问题,痛苦挣扎是他自找的烦恼,海涅不会因此对二叶亭鸣产生任何负面情绪,今天的缺席说到底就是他在难为情罢了,但是
我现在应该在家里。海涅冷声道,藏起了全部的动摇情绪。
他现在应该在家里,熬夜整理最近这段时间的任务资料,上下左右的邻居全都是监视他的同僚,他今晚也没有任何入梦的意愿。
可他还是出现在了这里,没有任何预兆的眼前一黑,直接跳过他的意愿让他出现在了这里。
除了对被□□久了迟钝过头的王尔德,就连凡尔纳都在拉格洛夫小姐的提示下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二叶亭鸣可以无视他们的意愿,将他们拉入梦境之中。
这简直是在各位警惕性超高的超越者的雷点上狂踩,要不是有上一次二叶亭鸣的本相威慑做铺垫,现在二叶亭鸣迎接的就不是眼刀而是货真价实的刀子了。
二叶亭鸣一开始反应过来哪里出了问题,好在他也有世界意识给他后台传小抄,嘀嘀咕咕这样那样解释一通,二叶亭鸣就知道哪里不对了。
二叶亭鸣:
平行世界里那么简单的剧本,怎么实际操作起来就这么多毛病呢,大餐当前大家配合点演完了剧本早点开饭不好吗。
生活不易,二叶亭鸣叹气。他让馋得流口水的小触手们出来跟厨子们(bushi)亲密贴贴,把自己心里想的话原封不动地又说了一遍。
人类真不愧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也足够战场上打滚成精的超越者们读取到重点信息,七拐八绕把各种二叶亭鸣也不知道的疑点联系在一起,继而看向二叶亭鸣的眼神就变了。
二叶亭鸣依旧是一副无辜的表情,给被自己戳炸毛的甜菜们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们对我坦诚至此了,他指了指手边的文稿,那我也不应该对自己有太多的隐瞒等价交换,你们人类是这么说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