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听起来混厚苍老,却中气十足,而听到那声“戏子”的时候,陆诗瑶的眸光不禁定了一下。
“他们说的该不会又是柳姑娘吧?”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萧承挑了下眉,拉着她的手就往宅院走。
陆诗瑶顿时汗颜,“这不太好吧?人家父子俩在吵架呢!”
萧承不甚在意道:“有什么好不好的,你还记不记得裴老的话?”
陆诗瑶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裴老方才说书院院长的儿子连考三年都没有中举,而他同窗的学问本不如他,最后却得了一官半职,他就在书院里到处说那同窗是花钱买了个官位,如今父子俩又因为学业的事情吵了起来,保不齐还真会透露出什么秘密来。
想到这儿,陆诗瑶眸子一亮,反手拉住萧承飞快往院子里走。
萧承无奈笑道:“你慢点,方才还拘谨得像只小鹌鹑似的,这会儿倒是比我还心急。”
陆诗瑶转过头嗔怒地瞪他一眼,走进宅院后,小心翼翼地拉着他躲到了主屋的窗台下。
屋内二人毫无觉察,只见白青杨赤红着双目站在正中央,而他面前则坐着一位五官周正的中年男人,此人正是青山书院的院长白术生。
此时,白术生面上同样是一脸怒意,语调却比方才柔软了一些。
“青杨,爹也不期望你这辈子能有什么大成就,只要你一心求学,无论中不中举都没关系,凭爹的人脉,日后总能给你寻一门好差事,那戏子有什么好,自打你和她在一起后,是越发地不思进取了,你以为自己连考三年都没有中举,当真是运道问题?你错了,是你太心急了,汪海最后能中,是他有足够的耐心,你一直都以为他的学问不如你,那不过是你们刚同窗之时所显现出来的差别罢了,而在你和那个戏子藕断丝连的这两年,他早就已经超过了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认清事实呢!”
“我认清现实?我看真正不清楚现实的人是你!爹,你能不能不要老拿我和汪海比?他的学问如何,你是清楚的,以他的本事,根本就不可能中举,若非他有一个好爹,如今又怎么可能在林州谋得一官半职?你若真嫌我丢人,那也给我买个官当当啊!”白青杨恼火道。
白术生拍案怒起,“青天白日的,你又在说什么混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种事不要随便对外言传,你手里半点证据都没有,若是传进有心人耳中,只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管,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比不过那些偷奸耍滑的,我心里不服气!”
白青杨攥着手义愤填膺地哼了两声,旋即又转了话锋。
“爹,你不是说过你有个同窗在锦官城当大官吗?你们二人的交情素来还不错,不如你给他写封信,让他把我引荐到朝中去吧?如此一来,我便无需参加今年的考试了,反正再考十次百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白术生气的忍不住挥袍打他,“堂堂正正的路你不走,非要走那等歪门邪道,我看你这些年的书当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把咱们文人的脸面全都丢尽了!”
白青杨捂着头冷哼,“说到底,你还不是不想亏欠别人的人情?从小到大,外人都羡慕我有个当书院院长的爹,殊不知这爹才是最没用的!口口声声说什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结果呢,你真正在乎的却是自己的脸面!既然你不愿意帮我,我也不强求了,从今往后,我的事情你也无需再管,日后待我飞黄腾达之时,绝不会在世人面前说我是你儿子,因为我没有你这么没用的爹!”
话落,他鼓着胸脯转身就走。
白术生被他气的当即跌坐到椅子上,整个人险些喘不上气。
直到白青杨已经走出院子,陆诗瑶和萧承才从角落里现身。
“这院长倒是个正直之人,身上固有文人的风骨,只可惜却把儿子教成了这么个不着四六的东西……”陆诗瑶啧声摇头。
萧承却一脸幽深地摸着下巴,“看来这白青杨确实知道一些内情,否则不会这般笃定他那同窗好友买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