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山处虽有奇特,不管有再大的变动,那献祭大阵本身就是秘境的整体。无法抹除,却能借由外力强行变更。
如今公孙谌所为,便是如此!
蓝叶舟已经能感觉到原本在他们掌控之下的法阵内核异变,无法再轻易操控。
灭世白莲
他抿唇,若非这玩意有毁天灭地之势,如何让他们如此避之不及?!
灭世白莲之所以被封印在牡华天宗藏书阁中逾千年无人问津,并非无人想寻,而是无人能寻。
这是一朵恶火。
其安静漂亮的外表不过是伪善的假装,其根本便是毁天灭地的恶质。
在这之前的最后一任主人在无法控制住这恶火前,倾尽所有修为,以仙尊之位为这朵恶火设下封印,将其牢牢封锁在牡华天宗书海的第三层。
谁都知道这朵灭世白莲在第三层,却也从无人能取得。
因为封印需要一位凡人解开。
可凡人无法触碰灭世白莲,只会在那瞬间被吞噬。这便是那位主人留下的最后善念,无人能解开,便也无从再让这朵恶火现世。
到底是谁
蓝叶舟怒笑起来,在暴怒极致时,他脸上的神色反而平静了下来,从仅存的人中找到了颜辉。
已经无力回天,就只能兵行险招!
蓝叶舟的声音冰冷地传入颜辉的耳中,你我二人须得出去。
颜辉的眼睛眨了眨,在高温下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们自身带有离开此处的秘宝,两人眼神一对,只留下闪电般的身影。
甫一出了秘境,温度骤降,连带着压制的灵力都能快速运转起来。
蓝叶舟脸色阴沉地说道:吩咐下去,立刻把今日发生的事情通传东游大陆,就说牡华天宗被南华大陆的魔修入侵,致使秘境被迫关闭,只留下我等两人逃脱。
颜辉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想把他们都困在里面。
不够。蓝叶舟阴测测地说道,他们全都得死!
眼下无法顺利利用颜如玉献祭,而不知山处已经乱成如此,那蓝叶舟索性舍弃这不知山中所有性命,以这些灵性血肉相抵,满足献祭大阵的要求!
这场献祭,一经启动,是无法停止的。
最合适的颜如玉已经不在阵眼,那些纠缠公孙谌而在左近的人便成为合适的替代品。
蓝叶舟似乎已经做出了一番决策,就连神色都缓和了下来,虽然这一回是乱了些,然那里面可是几百位仙尊的供养倒也能勉强满足献祭大阵启动的条件。
他语气轻松得仿佛不是在说困杀几百名仙尊,而是在说今日天气如何。
你是想以他们来替代如玉。
蓝叶舟眼眸幽深,如玉不在阵中,着实可惜了些。不过献祭大阵一经启动,他的血肉还是能弥补少许。颜辉啊,他只不过是重新归于天地,天地间的每一人都会得到他的恩泽馈赠,你又何须介怀?
颜辉紧绷着脸,片刻后点了点头。
蓝叶舟松了口气,扭头关闭了不知山处的所有通道。他幽幽叹息,这也不能怪他,那献祭大阵一旦启动,便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可惜啊
不知山处燃烧起来的焰火融化了万年冰雪,那堆积白雪潺潺流水,倾泻而下,宛若崩腾的山海,逃离着极其可怖的山巅。
这本该是最后一处生机的绿意变做困杀的磁石,把所有将要逃离此处的人牢牢吸附。
在最后一声逃逸的惨叫消失许久后,跳动白莲的中心,有一道人形火焰慢吞吞抬起脚。
他站起来,踩在一具尸体身上,那尸体便瞬间化作灰烬,被抽干了所有血液与水分。那些川流不息的澎湃生机灌注到地底而去,像是永远填不饱的饕餮。
人形火焰慢吞吞地走了一路,然后凭空拾级而上,一步步走到了黑鹤的面前。
而在行进的过程中,那焰火也逐渐剥落,像是次第拨开花蕊,最终得见内里的存在一只血糊糊的手穿透了冰蓝的屏障,摸着半睡半醒的少年。
颜如玉不是真的要在这么紧张的关头睡觉,可诡异的困意拼命拉着他入眠,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脸上滚烫湿润的触感让他勉强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几乎成了血人的公孙谌。
颜如玉勉强着自身爬起来,扶着通体滚烫的大佬踏足黑鹤。
当他扶住大佬站稳的下一刻,有种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降临。
那让他舒适得仿佛回到了母体羊水般温暖安全,又透着异样的熟悉感温柔却宏大磅礴的气息扫过,像是天,像是地,又变作是万物
颜如玉在那短暂又长久的一瞬意识到,大佬真的做到了。
以这不知山处现在的死寂为代价。
以尸山血海为代价。
不知那气息降临了多久,在抽离的瞬间,颜如玉听到了滋滋的灼烧声,但是他扶着公孙谌的手依旧稳当。他道:大佬是故意的吗?
眼看着这团大火人从焚烧的烈焰中出来,如何能猜不到公孙谌怕是从一开始就在设局?
黏糊滚烫的液体浸湿两人接触的衣物,公孙谌哑声道:在大会开始时,牡华天宗便已经开启了献祭的大阵。唯独用灭世白莲贯穿其核心,才能稍稍更改。
他没说更改什么。
颜如玉也没问。
就像他也没问为何最初献祭会是他。
公孙谌身上的伤势太多,流淌的血也太多,颜如玉捂住这处,便漏了那处,索性脱下法袍罩在公孙谌身上整个给搂住,抱了个囫囵。
多谢你。
公孙谌嗤笑了声,慢慢说道:谢我什么?谢我送你一程吗?他懒洋洋地躺着,那模样像是与那焚天吞地的动静毫无干系。
颜如玉看着公孙谌身上的伤势,正在懊恼之前龙丘灵丢他玉镯的时候没拿回来,现在手边没药,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又不是第一回 让我等死。
公孙谌:
颜如玉试图撕下衣袖给公孙谌包扎,奈何撕了半天撕不动。然后开始伸手在大佬身上乱摸,试图在他身上找到一把利刃,哪怕是小刀也好啊。
公孙谌躺在颜如玉的膝盖上,用一种很莫名的眼神看着那只乱摸的手,他还没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
颜如玉无视了大佬的冷漠视线。
那火看起来像是止不住了,如果公孙谌控制不住被反扑,那他们在瞬间就会跟那些尸体一样烧成灰烬。
横竖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颜如玉在他身上摸索半天无果,最终把目光投向了他们屁.股底下的黑鹤铁羽,瞧着就挺锋利,准能行。
他扯开袖子在铁羽附近比划,在失之交臂两次后,颜如玉留意到他手指在颤抖。
颜如玉微怔。
公孙谌:怕了?
颜如玉用那只哆嗦的手自额头穿插过松散的头发,束发的竹簪早就不知遗落在何处,徒留一副颓废邋遢的样子。
只是面相好看的人,就算再怎么糟蹋,那以手梳发的瞬间,依旧有种令人动容的慵懒美丽。
他看着公孙谌,这个男人疯狂又变态,前脚屠戮了不知多少条人命,后脚又施计拖了所有人葬身此处,简直称得上坏种。
可公孙谌也应允了颜如玉一个贪婪的请求。
他该知道的,不管公孙谌多疯癫,有些本性仍旧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