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蓟和冲他摇头,什么都没有。叶师叔只是去了你们之前住的地方,什么都没发现,可能单纯只是为了睹物思人吧。
沈棠仍是不怎么相信地看着他,蓟和努力装作坦然的样子与他对视,轻声哄道:是真的,不然我和师尊怎么会若无其事毫发无损地回来呢,对吧?
沈棠心里涨满了潮汐一般起伏的情绪,他想说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在气这个,可是他沉默半天也没有表达出内心真实所想,整个人非常阴郁,寒风四起,吹动他单薄的衣衫,沈棠感觉自己心里好像被扎破了几个小洞,都在往外呼呼地漏着风。
清晨寒冷,鹿鸣淡淡道,回去吧,记得多穿些。
沈棠默默收回目光,是。
他挪动脚步转身回去,直到完全消失在门后,蓟和才回过头来对鹿鸣道:你有没有感觉他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好?
鹿鸣抱着狗道:是有点儿,你待会儿去跟他说说话吧,犹豫了一下,但也不要说太多你知道,主要是我去的话他可能不太能敞开心扉。
嗯,蓟和点点头,可能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他也许猜到了一点什么,被困在了自己的情绪里,书里不是说男主前期性格非常阴郁多疑吗?
鹿鸣凝眉沉思:其实,我比较关心后期他会变成什么样。
可能会是那种十分稳重,能扛起宗门大梁的人?说着说着他忍不住乐道,你说下一任宗主会不会就是他啊?
那必须是,鹿鸣竖起眉毛,等我将来把这个宗主之位传给沈棠,我就带着你去旅游,度蜜月,哪好玩儿咱们去哪儿,逛他个一年半载的。
蓟和突然脸红了,眼角全是绯色,脸庞却还是雪白,哪有出去玩玩那么长时间的,你别瞎想了。
鹿鸣看着他,突然凑近了他:想想都不行,你脸红什么?
蓟和羞恼,伸手打他一下。
真是暴力,鹿鸣揉着胳膊哀叹道,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善良可爱,温柔体贴的小徒弟了,看看,现在不光顶嘴,还会使用暴力了。
蓟和伸一个懒腰,本来不打算再理他,闻言却又转过身来,斜眼笑道:就是打你了,又怎样?
当然不能怎样,鹿鸣原地蹦跳,顺便帮他抵挡寒冷的北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我们作为男朋友传统的美德,这我当然要遵守,不过我会在其他方面讨回来的,你等着吧。
什么方面?
鹿鸣冲他隐秘地眨眨眼:你说呢?
蓟和回答不上来,光是脸红,偏偏还不甘示弱地回瞪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被寒风吹彻,浅得格外清凛。
鹿鸣被他看得心猿意马,魂都要飘了,静悄悄凑过去,想要亲他一口,马上就要碰到那光洁细腻的皮肤时,两人之间突然被一个鼓鼓的东西隔住,怀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汪汪。
鹿鸣:
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狗无限冷落,不明白抱了自己为什么却又不撸自己,还要怒吃狗粮,于是在关键时刻发出了强烈的单身狗的呐喊。
气得鹿鸣狠狠敲了他一下。
狗子立刻偃旗息鼓,趴回他怀里了,
蓟和笑道:你跟他置什么气。
不会看眼色,活该被打,鹿鸣愤愤道,一伸手把狗子塞到蓟和怀里,给给给,你抱它吧。
蓟和哭笑不得地接过小狗,对上它委屈巴巴的眼神,你也太霸道了,跟一只狗生气,如果将来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顿,慌忙住了口,低下头去,只是抚摸手下柔软的皮毛,不出声了。
将来什么?嗯?鹿鸣瞥过眼,恶意问道,小哥哥,人不大,想得怪远啊。我跟你说,将来等我们结了婚,肯定不能很快有孩子,要不然打扰我们过二人世界,你说对不对?
蓟和听他说结婚二字,脸又涨红了,抱了狗转过身去:你又来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鹿鸣偏偏不依不饶,逮着他追问道,我遇到一个中意的人,我想娶他,这有错吗?嗯?没错!天经地义!小哥哥,你说是不是,你有喜欢的人,你想不想跟他结婚?想不想跟他永远在一起,腻腻歪歪黏黏糊糊里里外外
蓟和拿狗子往他身上砸:你要死了,没完没了地消遣我!
两人在清晨的阳光里放声大笑,笑够了才抬脚往客栈里走,幸亏时辰尚早,大堂里没什么人,没人撞见,彼此都有些隐隐的侥幸和甜蜜,上了楼梯走到拐角处,蓟和朝另一个方向转身,口里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和沈棠说会话,然后我们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好的。鹿鸣抱着狗郑重点头,我洗干净床上等你。
蓟和脚下一滑,扶着栏杆勉强没有跌倒,连头都没有回,忙不迭地上楼去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沈棠房间门前,停顿了一下,才抬手敲门,咚咚两声:沈棠,你在吗?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就在他以为里面的人不会理他的时候,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
沈棠站在屋里,看见他神色微微有些僵硬:有什么事吗?
蓟和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别扭如果不当时解开的话,日后只会越来越固结,甚至会成为他的一块心病,于是清清嗓子,尽量温和道:没什么事情,师尊回去休息了,我没事,就来找你说说话。
沈棠闻言神色有稍微的缓和,他瞧了蓟和一眼,侧身往里让出一条空隙,进来吧。
蓟和跟他进了屋,坐在窗下的小榻上,沈棠给他倒了杯茶,然后也随之坐了下来,两人相对沉默。
蓟和手执茶杯慢慢啜饮,悄悄觑着沈棠的脸色,暗自思忖,这孩子性子敏感多疑,从小又爹不疼娘不爱的,吃了许多苦楚,很多事情既不能说得太开,也不能全然瞒着他,只能一步步疏导着来。
于是挑了个他最关心的问题,蓟和放下杯盏,询问道:关于你父亲的行踪,你有什么看法?
沈棠摇摇头: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就离开家四处流浪,他几乎从未关心过我,那个家对我而言就是个空壳子。
蓟和心里叹了口气,想起昨晚叶师叔说过道陵君为了养育樱花的花魂,献出了全部心力,却只换来了妻子儿女的孤独怨怒。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沈棠微微瞥眼,不由自主拔高了音量:怎么,你觉得我不应该恨他吗?
蓟和转头看了看他,斟酌着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道陵君是有苦衷的?
沈棠冷笑一声:什么苦衷?人们遇到难以解释的事情,都喜欢说自己有苦衷,但那是他们的事,我相不相信是我的事。
沈棠,蓟和耐心地劝他,你不要总是这么极端,世间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道陵君对你冷淡,可能是因为他岀于某种不能说的理由,又或者他受制于人,甚至是记忆出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