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河镇, 宋枝落在心里默念一遍。
对这个地方,她有所耳闻。位于长安边境的一个小村镇,地势陡高,不少人家都建在山崖之上, 鲜少有官府管辖,所以很多不能落户的游民选择在仓河镇居住。
前往仓河镇的路上,宋枝落走在前头,景离跟在后头。
景离凝着那清瘦苗条的人儿,一袭墨色长袍,腰不盈一握,揉着一身生人勿近的清冷。
袖袍之下晃着的手白嫩纤细,一点不像与尸骨打交道的样子。
崎岖的山路走了半个时辰,宋枝落才远远瞧见连排茅草屋的轮廓。
正在他们继续往上走时,景离见宋枝落突然停下,他于是问:“怎么了?”
宋枝落回头望景离,“王爷,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景离嗅了嗅,鼻尖好像确实萦绕着一股沁香,“嗯。”
“这香味我昨天在冯夫人的信上闻到过,很独特,”宋枝落说着,四下寻找香味来源,直到看见几簇黄灿灿的花盛开。
只是,那花却生在一处朝下的陡坡上,孤芳自赏。
宋枝落小心翼翼地挪到陡坡边缘,素白的左手抓住旁边旁边的一棵歪脖子树,右手伸出去想采摘一朵黄花。
景离刚想上前帮忙,可下一秒,他看见宋枝落脚下一滑,整个人往陡坡滚落。
往下坠的那一刻,宋枝落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的后背,狠狠地磕在了陡坡上凸起的坚硬土块上,杂乱的树枝肆意地在她身上刮蹭。
一阵天旋地转后,宋枝落绾起的青丝全部散开,满身狼狈。
但就在她无力地闭上眼睛时,一道身影从上而下跃了下来,将她柔软的身躯紧紧扣在怀里,似乎替她承受了所有痛苦。
隔着心跳和体温,宋枝落仿佛能感受得到,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在保护自己。
风卷尘灰间,她隐约还听见那人轻声说了一句话。
“我还不允许你死。”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垂上,那股酥麻的感觉,渐渐让她失去了意识。
……
宋枝落是被疼醒的,后背像是被火燎烧过。
缓了片刻,她才抬眼看清楚了周遭的景物。
枯朽的树枝上燃着微弱的火焰,摇摇欲灭的火光勉强吞噬了面前洞穴的阴暗。
嶙峋的山石堆散在脚边,洞中蒙蒙的水气呈现出水淡的青色,五尺多高的洞顶上,有青藤垂下,蔓上还淌着水,一滴一滴慢慢地往下掉,砸落在地的声响在空寂的洞穴里格外清晰。
宋枝落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可刚一抬手,牵着后背隐隐作痛,她倒抽一口凉气,身上盖着的衣服随之滑落到了地上。
“醒了?”低哑的男声在宋枝落耳边骤然响起。
宋枝落侧眸看去,就看到景离穿着白色的中衣,仰头靠在背后的岩石上,微阖双眸,露出刀裁般利落的下颌线,伸着一条修长有力的腿,另一条则曲起,手臂虚搭在膝盖上。
也许是宋枝落的错觉,忽明忽暗的火光把景离衬出了一种易碎感。
而当宋枝落看到景离侧脸那道被树枝划破的伤口,心一瞬收紧。
血痕鲜红,愈显景离脸色苍白。
“你受伤了?”宋枝落伸出的指尖轻颤,想要去触碰景离的脸。
可指尖未及,景离就抬手挡住了她,呼吸轻弱,“我没事。”
“可是你的脸……”
“小伤。”
景离将她冰凉的手指勾进自己的手掌里,掀起疲倦的眼皮,看着宋枝落,“以后,不要干这种危险的事了。”
又磁又闷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宋枝落的心猝不及防地一悸,缠着股陌生的情愫。
“我知……”可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指被景离松开。
下一瞬,景离揪住自己的胸口衣裳,原本舒展的剑眉因疼痛而蹙起,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渐渐把白净的衣服染红。
景离忍着痛用指腹把嘴角的血迹拭去,可暗红的液体还是一点点从他的指节溢了出来。
宋枝落的呼吸窒住,顾不得自己的伤,站起身在景离面前蹲下,覆上他的手,“让我看看。”
“我没事。”
宋枝落无视景离翕张的唇,皱着眉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下。
当她微凉的手触到景离坚实有力的胸膛时,景离低头看向半倚在自己怀里的宋枝落,惨白的唇角却缓缓勾起,从喉间溢出笑声。
宋枝落不明所以,抬头去看,只觉得唇上一软,她擦过景离的下巴,停在了他的嘴角。
在感受到景离的手托住她的后颈时,宋枝落的思绪倏地回归。
她撑在景离没伤的地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去找点药草过来。”
说着,宋枝落想起身,可手腕被景离禁锢,“外面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