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指着宋枝落介绍道:“这位是协助破案的陆祈先生,有他在,毒害您女儿的凶手很快就会归案。”
冯新辉虽对陆祈有所耳闻,但他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目光里充斥着怀疑。
宋枝落上前一步,声音平缓,“冯老爷,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冯新辉绷着嗓音,腰板挺得笔直。
“在下想再开一次棺。”
此话出口,饶是县太爷也是一惊。
在那个时代,开一次棺已是对死者的不敬,何论二次开棺。
果不其然,冯新辉脸上青筋暴起,有些震怒,“你们不去查凶手是谁,却要在这让我女儿遭罪?”
宋枝落刚想开口,只见不远处冯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来,不解地问道:“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注意到宋枝落,“这是?”
冯新辉气火上头,摆摆手没有说话。
县太爷不得已又介绍了一遍,冯夫人同样将狐疑的视线凝在宋枝落身上。
宋枝落微微一笑,“冯夫人,据我所知,是您让婢女去报官的。”
冯夫人点点头,“不错。”
“两个月前下葬时,你们都认为冯小姐是病死的,那为何时隔两月之久,突然又说冯小姐是被人害死的呢?”
宋枝落不急不缓地说着,一字一句带着审问的凌厉。
冯夫人脸色微变,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之前不是和衙门的人说了,是惜儿托梦给我的。”
县太爷附和地点头。
好一个托梦。
宋枝落唇角掀起一抹笑意,“看来冯小姐真是在天有灵啊。”
说完,她转头看向冯新辉,“我知道您爱女心切,一定不愿女儿死的不明不白。可您若决意不允在下开棺,那在下也爱莫能助了。”
一半情,一半理,让冯新辉开始动摇。
宋枝落眼见冯新辉面色缓和,添上最后一把火,“您女儿也许不是被人下毒。”
“什么?”
冯新辉沉着声音惊呼,凹陷的眼窝里写满错愕,就连一旁的县太爷都是一怔。
“验尸的是衙门里经验老成的仵作,应该错不了。”县太爷小声提醒着宋枝落。
宋枝落还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我有没有错,开棺一看便知。”
这时候冯夫人终于意识到宋枝落意欲何为,握着冯新辉的手臂阻止道:“老爷,不行啊。惜儿已经遭了太多罪了。”
冯新辉手背青筋暴起,像在做一个痛苦万分的决定,最后拿开冯夫人的手,抬头示意宋枝落,“陆先生,你不要让我失望。”
宋枝落颔首,“冯老爷放心。”
景离从始至终站在一群捕快的后面,旁观着里面的一切。他看着宋枝落清寡平淡的双眸里情绪迭起,嘴角渐渐染上一抹深笑,耐人寻味。
冯惜的棺柩停放在冯府后院的一间空屋里,墙角点着皂角,驱散了不少异味。
冯新辉唤来几个家丁,沉了口气,命道:“打开。”
几个人费力地将厚重的棺材盖掀开,棺材盖落地时卷起一阵灰。
因为冯惜逝于严冬,而眼下也不过四月中旬,温度不高,所以尸体腐化程度不重。
宋枝落将自己的檀木箱展开,从底层抽屉里捻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一寸一寸插入冯惜腹部,再抽出时,银针前端赫然变黑。
冯夫人见状,脸色一青,“这不是中毒是什么?”
宋枝落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兀自从箱里的小格中取出一颗直径仅有半寸的银色小球。
冯新辉眼睁睁地看着宋枝落捏住冯惜的下颚,迫使她微闭的嘴张开,然后将银色小球丢了进去。
众人屏息等了半分钟,就见宋枝落戴上手套,慢条斯理地将银色小球从冯惜口中拿了出来。
宋枝落柳眉舒展开,悬在心里的一点顾虑被打消,“从银针来看,仵作说冯小姐中毒死的是不假,但若冯小姐嘴里有过毒药,那它就会变成黑色。”
说着,宋枝落举起那颗银球,“而事实是,它并没有变色。所以,毒药并未从嘴入喉。换句话说,冯小姐并不是服毒而死。”
“那小女身体里的毒从何而来呢?”冯新辉问。
宋枝落沉默了片刻,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冯夫人脾气噌的一下窜上来,刚想发作,冯新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息怒。
宋枝落抬起冯惜的胳膊、腿仔细查看,却都没有可疑之处。
毒液进入体内途径无疑只有两个,要么毒从口入,要么被沾毒的锐器划破皮肤,渗入血管。
可她在冯惜身上没能发现明显外伤。
宋枝落蹙着眉撩起冯惜散在肩侧的乌发,扯着她的衣服往下一拉,露出雪白的脖颈和肩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