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夫妻话出口还结结实实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动了动唇,还是没解释出一个字来。
凝固的气氛下,连凌江聿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望着前面身形萧索的纤细影子。
凌江玥轻轻按住了自己微颤的小拇指,声线平平道:“我确实是一个毫无教养,不会被喜欢的人,因为没人教我……哦不,八岁前还是有人教的,只是我宁愿不记得八岁前的事情。”
“因为记得,就会在这十年里不断地想起,在每一次被人叫错名字的时候坚持自己叫凌江玥,在被人说无父无母的时候坚持说我的父母是凌家人,在被人说不会有人找到我的时候坚持我哥哥总有一天会找我……”
她停顿一下,以为自己快记不起那些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偏偏她的大脑特殊,记忆就像一本只有自己能看见的书一样,所有的事都记录在上面。
“就因为记得,所以我要挨更多的打,要被电击更多次,要吃更多药。就因为记得,所以每次痛得受不了了,我还能回忆起以前在这别墅里和你们吃的每一顿饭,想象着巧克力的甜味,和哥哥承诺过的我成年的时候会给我办游轮生日会,还期望着我总有一天能回家。”
“但是你们做了什么——”
她转过去看着凌江聿,那双剔透的眼睛似乎迸发着惊人的光,让人联想到熊熊燃烧的大火,纯正的黑色似乎也被聚拢的一团深棕色代替。
“——你们收养了一个女孩儿代替我。我吃不上一顿饱饭的时候,你们带着她出入高级餐厅,我被关禁闭睡不了一个好觉的时候,你们提供给她一个温暖豪华的房间,我发出每一声惨叫的时候,你们大概还在这个别墅里欢声笑语庆祝着她的生日。你让我怎么不恨?”
凌家人被她话里的信息震惊到回不过神,凌江聿的头像没有机油润泽的陈旧机器,僵硬地转头看着身后的凌江念,再转回来看着她。
“什么叫关禁闭,为什么会吃药电击?不是福利院吗?”他的声音飘忽,带着颤抖。
凌江玥不回答,一步步靠近他,双手捧住他的头,明明站在低位,眼睛里仿佛会游动的深棕色却让他浑身发冷。
“我们真是一家人,总是下意识把事情往最理想的情况想。”
“哥,其实我很早就想回来找你了,但是我逃不掉,我知道前两年七月的有一天你在给凌江念筹备成年礼,我很想问问你还记得我吗,但是我那天逃跑被抓回去了,被扔在禁闭室关了两天,我连一块饼干都没得吃,没有力气再跑。”
“时间太久了,十年,三千多天,我对你的所有期望都变成了埋怨,变成了恨。”
“别说了,”凌江聿的眼泪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流,浑身发抖,呻吟哽咽中混着痛苦,“别说了,求你了江玥。”
“怎么不说呢。我知道你刚才在车上想说什么,你想问我经历了什么,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去经历一下好抵消我的怨恨。既然你想,我可以成全你。”
凌江玥的手移动到了他的太阳穴,黑眼珠一错不错紧盯着他的眼睛。
“好好感受一下其中一种折磨。”
很快,凌江聿的额头脖颈上就爆出青筋,瞳孔扩大,整个人开始汗如雨下,痛苦地发抖。
凌致诚和庄玫终于缓过神了,惊恐地尖叫:“你在干什么!”
“你做了什么?!江聿?江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