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钱县令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阴沟里翻船,与暖玉楼的交易契据皆放在书房的匣子中。非但如此,其中还有他与诸多官员往来书信,内容堪称精彩。
他与亲爹钱大人的书信中抖露出许多周国朝堂内幕,姜琰对此不感兴趣,反倒对那些内宅之事很上心。偏偏钱家父子也是碎嘴子,爱在信中闲聊各种私事,实在是让姜琰看了个爽。
重要书信为钱县令亲笔书写,又有官印在上,足够作为证据。
暖玉楼向部分地方达成输送幼女协议,谢晦的老家巴中城与陈县皆在其中。县令将自己县中的女孩子们卖出,暖玉楼就会给丰厚的利。
他们就是为了钱才将女孩子们出卖。
反正卖的也不是自家女儿,并不心疼。
钱大人也并不是所谓的幕后黑手,当然他也干净不到哪去,他就是暖玉楼女孩子们的直接加害者,即暖玉楼的客人。
京城官员没几个是清白的,哪怕并无此意者也会为了捧一捧场,甚至同僚之谊等等与同袍一起到暖玉楼中享用一番。
他们是不情不愿的,但在这种事上从不会推拒。
毕竟女孩子们的命哪有让他们融入官场来得重要呢?
之所以说到捧一捧场,那就不得不提暖玉楼背后真正的东家,当朝的一品大员,连钱大人也要听命于其的秦太傅。
秦太傅造暖玉楼,一来是为了赚大钱,二来也是为了更好掌握朝堂。谁能想到暖玉楼背后是德高望重的秦太傅呢?
官员们只知道暖玉楼背后是个谁也得罪不起的大官,他们为了讨好那个大官便常宿于暖玉楼中,却没人敢往秦太傅头上想。
古话道“太岁头上动土”,在祁国这句话就成了“太傅头上动土”。
姜琰不理朝政,秦太傅把持朝堂。秦太傅位高权重,照理说已经有足够丰裕的财富,却依旧不惜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也要建立暖玉楼并从事见不得光的勾当,可见人总是什么时候也不嫌钱多。
而他需要这么多钱的目的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精彩,真精彩。”姜琰放下信纸感慨不已,“信中那些模样歪瓜裂枣的也能生出许多事端,可见真是丑人多作怪。”在他眼中世上就没有几个长得好看的人。
姜琰并不在乎朝堂大事。一来可能是因为他彻底放飞自我,摆烂到底。当皇上时他就不看奏折,做了丫鬟自然更不会去扫自己的兴。二来大约是他对所有事情了如指掌,根本不必多此一举。
姜莞核对信件无误,将信纸折好放回。
姜琰看她忙完,凑过来问:“怎么样?惊险么?意外么?”
“有什么惊险的。”姜莞无法理解,“天下乌鸦一般黑,不意外。”
姜琰哈哈大笑:“没错,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姜莞眉头微拢:“暖玉楼背后之人我并不一定应付得了,身份是我意想中最坏的结果。”
姜琰不高兴了:“难不成是当今圣上?”他夹带私货,偷偷称自己为圣上,并且面不改色,毫不羞耻。
“怎么会是那个懒鬼?他连整个祁国都不管,还会管一个青楼?”姜莞诧异地看向姜琰。
“呵呵,敢说圣上是懒鬼,等着吧,这就举报你!”姜琰皮笑肉不笑,被“懒鬼”二字冒犯到。
姜莞不理睬他的幼稚行为。
姜琰硬要找她说话:“你可是郡主!既然幕后人不是你尊贵的皇兄,你就没必要怕别人。”
姜莞瞥他一眼:“你懂什么。”
姜琰心说他若不懂祁国就没人懂了,面上却道:“除了你皇兄,你不必怕任何人。“
姜莞笑笑:“我虽上郡主,身份上高他们一等,却并无实权,算起来并没有什么处置官员的权力。”
姜琰转转眼珠:“反正现在你也没杀到暖玉楼去,一切尚有回旋余地,不若咱们就这么算了。反正那些人与你非亲非故,你有圣上一个亲人便够了。”
姜莞果断:“不成。”
姜琰:“怎么不成?”
“我都放话要为人报仇了,做不到面子往哪儿搁啊。”姜莞理直气壮。
姜琰笑出声:“也是,怎么也不能堕了面子。”
姜莞抿起嘴,一言不发。
姜琰难得没犯病,温和开口:“女儿,反正说啥你也得去,就别想太多了。”
姜莞:“不。”
姜琰一愣,怎么又“不”了。
姜莞依一翻白眼:“我在想夜里吃什么宵夜,看这么久信,我饿了。”
姜琰便想起白日她在村子里的鬼话,提醒她道:“无论吃什么,反正都不能吃肉,你在斋戒。”
姜莞踢他一脚,将信递给一旁护卫后走人:“你才斋戒。”
姜琰跟上她闲话:“我又没有什么愿望,斋戒也没用。”
翌日下午,一行车马缓缓驶入京城。托郡主身份的福,入城盘查时禁卫军并没细致检查,直接将装着钱县令的马车放进城内。
钱县令努力想在车中弄出动静吸引人注意力,未果。
一进城门他就知道彻底完了,要出大事。
姜莞将人带回郡主府,而跟随而来的池子村村民只有五人,其中还包括山茶爷孙俩,也就是说池子村只有三名村民过来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