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姜莞放她离开,让她逃离这片难熬的土地。
她继续和谢晦僵持着,谁也不先开口说话。
零零九无比庆幸自己不是实体,可以躲在姜莞的意识海中无需直面这份让人心悸的沉默。两个人仿佛正在进行一场谁先开口与对方说话就会输掉的比赛。
最后还是谢晦输了。
“怎么才能告诉我?”谢晦头一次说这种话,语气都罕见地变得不确定起来。
“你求我。”姜莞一本正经。
零零九痛心疾首,对谢晦的前景很不看好。
谢晦平静地看着她:“我不会。”
“你不会,但是你可以学。”姜莞义正严辞,“许多事都不是天生就会的,需要经过不断学习才能掌握。求人也是一样,虽然你天生不会,你可以不断学习来掌握求人这一门技术。人在这世上,哪能不低头,会求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譬如现在,你就不得不求我。”
零零九已经被她绕晕,但凭借过去种种知道她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心中对谢晦更加同情。他涉世未深,它不确定他会不会被她忽悠。
谢晦听完以后露出思索的神色,最后开口问:“怎么学?”
姜莞跪坐得腿有些麻,身子稍倾,将腿抽出,无可避免地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脚踝。
谢晦别开眼去,不动声色地看向一旁。他倒不是害羞,只是从书上学了非礼勿视。
姜莞调整好姿势,重新开口:“学又分为多种,有人教导,又或是自学。可惜我也不是一个会求人的人,在这件事上实在没法教导你,你自己努一努力自学成才吧。但我这个人心善,总是很爱帮助人。这样,你可以向我练习,我也能指点你一二。”
零零九已经忍不住了,它听懂姜莞完全就是在戏弄谢晦。她惯会说冠冕堂皇的话来唬人,仔细一听就能发现她完全是在胡扯,偏偏她又能端出一副正经架子来。
谢晦的神情在幽幽烛火下莫测难辨,他问:“如何开始。”
姜莞见他真要学着求她,悄悄咬住下唇好不容易才憋住笑,强作出一本正经来:“你先对着我说‘求求你啦’。”
零零九都替谢晦感到羞耻,既不忍心再看,又想知道谢晦会不会真的求姜莞。
但谢晦也是一个没羞耻心的男主,学着姜莞道:“求求你……了。”他或许觉得太过违和,没有学姜莞最后那个语气词“啦”。
他照本宣科,念得毫无感情,完全不像在求人。
姜莞眉头一皱,极不满意:“不行,你这哪里是求人的态度,是你求我,你该低三下四的,懂不懂呀。”
谢晦的确不懂什么是低三下四,摇摇头。
“真蠢。”姜莞觉得他无趣极了,连戏弄他都让她感到十分无聊。他是个没感情的木头,玩他就像是在玩木头。
谢晦从没被人说过蠢,当下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他倒也不生气,自小就意识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并聪明地学着其他孩子的样子假装自己是个正常孩子。但情感缺失是一道鸿沟,他就算装得再像正常人,但到底不是。
“你的语气要轻一些,惶恐一些。”姜莞手中转着明珠,勉强提起兴致来点拨他,“再来一次。”
谢晦将语气放轻,惶恐却是做不到的,轻言轻语:“求你。”
这下当真有了点求人的意思。
姜莞笑了:“再轻一些。”
“求你。”
姜莞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多说几次。”
“求你,求你。”
零零九听不下去,尴尬得无地自容。它看着谢晦面无表情柔声细语地求着姜莞,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可以看到这荒唐的一幕。
它的世界大概已经坏掉了,男主成了这副模样。
然而姜莞看上去还很乐在其中,津津有味地听着谢晦求她,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赞赏。
她要求谢晦求了她好几次,笑得倒在榻上翻来覆去,眼泪都出来了。
谢晦这张冰山脸加上软和的口气实在足够离谱,效果极佳。
“好了,闭嘴。”她撑着自己靠坐在软垫上,懒洋洋地掀起眼帘,“既然你求了我,那我告诉你对策也不是不可以。”
谢晦哪怕做了在零零九看来十分羞耻的事,依旧面无表情,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般。
可见他这样的情感障碍也不全然是坏事,起码在这个时候还是有正面作用的。换个正常人来只怕在第一步开口求姜莞时就要败下阵来。
“其实对策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姜莞轻叩榻上的扶手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晦。
谢晦不明白:“何解?”
姜莞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好整以暇地开口:“跟了我,包你做大官。”
谢晦看样子打算直接转身离去,大概是觉得被姜莞耍了。
姜莞直接将手中捏着的珠子扔出去砸他,明珠砸在谢晦的后脑勺和背上,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把我的珠子捡起来还我。”姜莞先砸的人,还要被砸的将凶器捡起来还她,堪称不讲理。
谢晦要向外走,不理她,可见没感情的人也有脾气。
姜莞凶他:“谢晦,你不捡起来还我我就杀了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