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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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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2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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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孙、王爷身边的世家官员都用不过来,更不会有他的位置。

那么,四公主能是一株参天大树吗?又或者,亦是寻常藤蔓而已呢?

高廉方才耳听着那度支孙尚书的怒骂之声,说四公主乃是“豺狼秉性”,生活作风上“狭弄重臣、亵

渎师长”,从政手段上“残害忠良”、杀害了雍州大族家主柳猛,又说她“行克六亲”,未出生便克死了世宗,前番往雍州去又克死了她的哥哥英王,说不得连当初的废太子周瞻也是她克死的。如果不驱逐她离开建业,恐怕陛下也要深受其害。

这些指控,哪怕单拎出一条来,都是要叫人神魂俱裂、惶恐请罪的。

然而高廉观察所见,那四公主始终安然坐在椅子上,阔大的金色裙裾连一丝抖动都没有,神色更是淡然从容——仿佛不管怎样的风雨,都无法动摇她扎在泥土深处的根须。

“肃静。”上首皇帝终于开口。

她简短一语,却像是携带着巨大力量,一瞬间就压下了满殿嘈杂。

嘈杂褪去后一瞬间紧绷的岑寂中,度支孙尚书忽然越众而前,跪倒于皇帝龙椅之前,悲声泣道:“满朝文武,多过半百,能有今日荣耀,皆是当初蒙受世宗拔擢之故。世宗言犹在耳,臣等岂敢或忘?”他祭出了世宗这个大招,完全占住了大义。

就连上首的皇帝也无法斥责他什么。

萧负雪有些担忧地看向穆明珠,脚步轻动,似乎欲上前扶起度支孙尚书,阻止他继续煽动情绪。

穆明珠对上他的目光,极轻微地摇动,示意他不要有所动作。

萧负雪微一犹豫,便依照她的指示,止住了脚步。

这一处细节,满殿重臣唯有一人捕捉到了,便是立在殿门旁、看似目不斜视,实则余光一直在留意穆明珠动静的齐云。

那度支孙尚书嘶声泣道:“我辈中人何在?当以老朽之躯,践诺旧君之命!”

随着孙尚书这番发言,殿内众臣不管真假,面上几乎都露出追忆悲伤的神色来。能出现在大朝会上的官员,多数都在四五十岁往上走,像萧负雪都属于极其年轻的,更不必说齐云。而这些中流砥柱之臣,过半数都曾见过活着的世宗。历朝历代的教化之下,一旦提起旧君,臣子无不感怀。

这种情况下,连皇帝穆桢想要给自己台阶下,都要掉几滴眼泪、追忆一番故去的丈夫了。

侍立在皇帝身后的女官李思清此时适时开口,扬声清朗道:“孙大人,正经议事,如何能于朝堂之上嚎哭?陛下本就心念世宗,连日身上不好,你偏往陛下心上插刀子,又岂是为人臣子当行之事?”便命宫人抬了椅子来,扶孙尚书起身,到墙根僻静处坐了。

那度支孙尚书该说的话都说了,也并不想真的触怒皇帝,也就依言起身,让出了“舞台”。

皇帝穆桢这才沉沉开口,在满殿肃然中,转向穆明珠问道:“公主怎么看?”

穆明珠清楚,那孙尚书虽然恨她,却也没有恨到这等分数。他今日这套表演,背后自然是有人指点的。当初她带着众监理落了孙尚书的面子,有心人便盯上了孙尚书,或是许以利益、或是威逼以权势,叫孙尚书跳出来做了这场好戏。否则以孙尚书那老头子发昏的脑袋,岂能想出这等动人心肠、置人于死地的台词来?

此时听得母皇问话,穆明珠知道戏肉来了,因徐徐起身,先对母皇行礼,转头目光从众臣面上一一掠过,见为首的杨太尉仍是老神在在的模样,莞尔道:“孙尚书说话舌头短,字音含糊不清,杨太尉莫不是听睡着了?”

杨太尉原本低头立在第一排,双手拢在腰前,耷拉着眼皮,全然是局外人的惬意,忽然被穆明珠点名,身形一僵,有些匪夷所思地抬眸往穆明珠看来,清清嗓子,道:“公主殿下多虑了。殿下有何高见,老臣洗耳恭听。”

穆明珠转向皇帝,正色道:“这背后指示送出这封奏章之人,乍然一看是要置女臣于死地,实则是要祸乱大周。”她侃侃道:“这封奏章一出,势必要引得朝中纷争叠起,进而让大周四境不平。如今豫州武王、潼州毅王等人,扬言要起兵勤王,不正是中了背后之人的毒计?若没有这封奏章,大周上有母皇,下有贤相忠臣,女臣也可从旁佐助,假以时日,必然国富民强。届时是谁不能安睡?而这奏章一出,浑水之中又是何人想要摸鱼?”

她完全没有进行自我辩解。

这是她前世为幽灵时,最初不敢飞远,夜夜看山下村民吵架,总结出来的经验。

那就是两方争吵的时候,绝对不要陷入自我辩解的境地里。因为自我辩解,对方永远可以挑出可疑之处,就算你穷尽了所有可能,堵上了所有的漏洞,气势也就输掉了,旁观者理不顺太复杂的逻辑,主观情绪上就站到对方那边去了。所以吵架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枉顾对方的指责,反过来还要给对方扣屎盆子,让对方陷入自顾不暇、百口莫辩的境地中去。

朝中众臣原本正是等着穆明珠的辩解,而后群起而攻之。

谁知道穆明珠剑走偏锋,一开口就带走了众臣心神。

——是啊,大周乱起,究竟谁能渔翁得利?

——难道是梁国这等境

势力?

人一旦陷入沉思,就很难维持怒气了。

殿内氛围由原本的躁动敌意,一转而为沉静冷凝。

谁知道此时赵诚忽然开口,他双目“热切”望着穆明珠,高声道:“公主殿下所言极是,大周如今外有梁国豺狼之敌,内政疲敝,正需要公主殿下这等革新鼎故的储君临世!殿下虽疑小臣用心,却也疑得好、疑得对!小臣佩服!”他反身环顾众臣,振臂高呼,道:“似公主殿下这等才思敏捷、头脑清楚之人,不正是大周需要的储君吗?”

他面色因为激动而潮红,像是一个完全崇拜穆明珠的人。

众臣自然不可能因为他的狂热,便认为他提出的是一个好主意,反而注意力又转到穆明珠为储君一事上,面上多半都露出抵触烦躁的神色来。

穆明珠瞥了那赵诚一眼,淡声道:“敢问赵大人在南山书院时的授业恩师是哪位?”

赵诚微微一愣,道:“小臣授业恩师,乃是侍郎辛大人。殿下问这作甚?小臣发此奏章,全然出于小臣本心。”

“侍郎辛大人何在?”穆明珠问道。

萧负雪低声道:“辛侍郎年事已高,今日大朝会未曾参加,应是在府邸之中。”

穆明珠便转向上首,道:“母皇,女臣请召辛侍郎前来。”

众人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盯着她背影看。

皇帝穆桢略一点头,道:“可。”她厌倦了殿内沉闷的空气,起身从内里侧门离开。

大朝会暂时中止,宫人快马而出,去请辛侍郎前来。

众臣退出思政殿,往白玉阶下等候。

人群中,原本居于第一列的数人走在最后,萧负雪放缓脚步、落在队尾,渐渐与穆明珠并肩而行。

萧负雪垂眸观察着穆明珠的神色,低声道:“赵诚一事,骤然而发。这半个月来,殿下可想出应对之法了?”

方才在思政殿中,萧负雪几次阻拦孙尚书,偏帮她的态度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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