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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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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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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穆明珠见牛乃棠欲言又止,慢悠悠道:“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牛乃棠有些慌乱得垂了眼睛,摇头道:“没、没什么了……”她方才只是一瞬情绪上涌,理智回笼,到底对穆明珠的信任还不够深厚。

穆明珠审视着她,情知这小表妹有所隐瞒,不过她并不着急。

一个好的猎人要有耐心。

来日小表妹主动讲的,必然比被强行撬开嘴巴不得不讲的,要更多、也更真。

穆明珠没有逼迫,只作不察,含笑道:“好。我今夜还有一场私宴要赴,这便去了。改日给你寻的先生来了,你可不许再躲懒。”

牛乃棠这次倒是乖乖点头应了。

建安城夏季多雨,今日晨起时还是个难得的晴天,穆明珠于傍晚时分出了牛国公府,往萧府中去时,已是阴晴欲雨,天边涌起暗色的云,坠坠的,似要沉落。

萧府之中,有两位主人,一位是右相萧负雪,一位便是萧渊,因叔侄二人都未曾娶妻,便仍于一府之中起居,只分了东西两院。穆明珠自正门入,经中路走去,便能明显察觉两院的不同。已是掌灯时分,萧负雪所居的东院仍是暗沉沉的,临墙不闻声息,唯有风过竹海的沙沙声,不知主人是否在其间;而萧渊所居的西院,却是灯火通明,隐隐有歌吹之声、从深处的园子中传出来,好不热闹。

穆明珠转过园中长廊,就见花丛之间设了宴,萧渊正与清客友人投壶为乐,花间有鼓有笙,歌姬垂了眉眼隐在灯影里弹着琵琶低声唱。萧渊已得了传报,早往入园口望来,一见了穆明珠,立时扬臂高声,笑道:“好好好,我的助力来了!这一局再不输给尔等!”他衣袖挽起,手中持了投壶的箭,折扇倒插在腰间,笑意中已带了几分薄醉。

宴中诸人见是公主驾临,都纷纷起身问安,一时歌吹声止歇。

“不必多礼。”穆明珠作势虚扶,示意众人起身,目光一扫之下,便已将在座诸人盘点清楚。她前世常与萧渊玩乐,对他府上的清客先生都有几分脸熟,今夜独有萧渊左侧的那文士面生——她前世后来却也识得。

这文士四十如许,异常清瘦,眉心深蹙,乃是故永和太子近臣虞岱的知己好友宋冰,如今赋闲在家。前世虞岱病故于流放之地的消息传来后,宋冰为其操持了丧葬,并在虞岱下葬后,沉湖以殉;萧渊因为营救虞岱失败,又得宋冰死讯,酒后染了风寒,也大病一场。

此时距离虞岱之死,还有不足一年。

穆明珠情知宋冰在暗暗观察她,却只作不知,上前对萧渊笑道:“本殿来迟一步,你已输了多少?”

“不多不多,只罚了一壶酒而已。”萧渊笑道:“你一来,我这队便要转败为胜了。”于是把箭簇转手递给她,同众人笑道:“我这一次的,由殿下来投。”

座中熟客都笑,道:“殿下一来,小的们不如直接喝罚酒便是了。”

“本殿还未动手,你们便都认输,那还有什么趣儿?”穆明珠笑吟吟接了箭簇,道:“方才凡出声的,一会儿罚酒加倍。”

于是鼓乐声再起,众人围拢在侧,都看穆明珠投壶。

投壶这游戏,原是从射箭来的。时下男子若是不会射箭,那是要被人笑话的。然而文士就算能射,未必人人擅射;而宴客之时,常有狭小不便射箭之所,便渐渐转为投壶。投壶又分两种,一种壶内装了红豆,投入的箭便会留在其中;另一种却是空的,箭投入之后能跃出来,擅长者能以一支箭往返百次,次次皆使之跃出。

穆明珠便是其中翘楚,投壶距离比射箭近,臂力便不是最要紧的,巧劲、角度与准度才是关键。

她投一次,箭中壶心,触底又反弹回来,如此反复,周边看客都齐声计数。

“一、二……”

数目渐渐攀上了“二十二、二十三……”

穆明珠却才手热,投箭不停,眸中笑意欣然。

歌姬也助兴,琵琶声激越,鼓乐大作。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众人齐喊的计数声越来越高,目光追随着穆明珠透出的箭簇,待见到它稳稳入壶,便发出欢呼般的计数声来。

“九十八!九十九!”

就在众人都等着破百之时,穆明珠忽然手握箭簇,停了下来,揉着发酸的小臂,笑道:“你输另一队多少数?”

萧渊看出她累了,笑道:“你再投中一枚,我便赢了。”

“你能输对方一百之数?”穆明珠不信,看透了萧渊的用意,背过身往席间走,在萧渊正有些失望的眼神中,随意将手中的箭簇往后一抛,却是正中投壶之内,这才却没有跃出。

“一百!”萧渊跳起来,笑道:“你方才这一手玩得漂亮,几时教教我?”

穆明珠一扬下巴,故作倨傲,道:“给本殿斟酒来。”

萧渊果然弯腰下去,提壶斟酒,亲自捧至穆明珠手边,笑道:“师父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穆明珠与萧渊坐于上首说笑,看底下分作两队,分曹射覆、吃酒藏钩,又有府中宾客所作新赋,由歌姬曼声轻唱出来,和着夏夜暖风中的花香,直叫神仙也恨不能来这人间繁华之所游历一番。

酒至半酣,宴至尾声,案上明烛堆泪,周旁乐音渐低,萧渊抽出腰间折扇,递予穆明珠看,醉眼含笑,语带深意,道:“这是我近日新得的爱物,最难得是扇面上的诗,乃是宋先生亲作……”他扣在扇柄的拇指轻动,立时便将扇面“哗”的展开,露出扇面上酣畅淋漓的字迹来。

穆明珠垂眸细看,见那字迹沉郁,诗中有“乌头白,马生角,死生终复见”等悲痛之语,便知这是宋冰为虞岱所作。她轻抚扇上字迹,低声道:“果然是好诗。”

萧渊留意着她的神色,闻言道:“酒劲上来了,倒觉园中闷热,咱们去池边走一走如何?”于是撇下满园宾客,与穆明珠起身而行,示意宋冰跟随。

池畔幽静,对面园中的灯火恍然似另一个世界。

从人远远侍立在后,穆明珠行至池边假山畔,驻足回望宋冰,手掂着萧渊递来的折扇,道:“这才像是个说话的地方。”便笑睨了萧渊一眼,道:“还吞吐什么?”

萧渊立在她面前,双眸发亮,恳切道:“我知自周瞻事变后,你不愿再沾手政务。若不是别无他法,我断然不会要你入这浑水。你若是不愿牵涉其中,便当今夜不曾来过,我也绝不怪你。”

穆明珠望向萧渊身后,见宋冰立于柳树下的阴影里、茕茕孑立,笑骂道:“萧渊,你这话说的没意思。我还不清楚你吗?我今日既然来赴宴,便不怕你揽下的事儿。怎么?”她挑眉笑道:“只许你做英雄,不许我做?瞧不起谁呢!”

萧渊双眸愈亮,道:“给殿下赔罪了!”便招手示意宋冰上前来。

宋冰从树影下走出来,快步上前,至于穆明珠跟前,径直跪下去,张口欲语,却喉头哽住。

穆明珠在假山石床上坐下来,淡声道:“宋先生起来说话。你要救虞岱?”

宋冰依言起身,稳下情绪,颤声道:“是。”

萧渊在旁解释道:“宋先生与虞岱乃是死生师友。自二十年前,虞岱被流放南下,便一直不能归来。虞岱老母在建康城中,一直都是宋先生在照料。半年前虞岱辗转托人递信回来,道是于南边酷热之地,身体已大为损坏,流放之处少食无药,怕是死在眼前,因此将幼子托付给宋先生。宋先生得信后,半年来寻遍了门路。只是虞岱当年辅佐故永和太子,锐意革新,触动世家利益,如今要救他性命,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干系非小。我素来敬仰宋先生才学人品,虽无缘得见虞岱,却见过他的诗作政令,因此愿意出手相救。我近来也是用尽法子,连你舅父穆国公和姨丈牛国公处的木钟都撞过了,可是他们要么是不敢沾手、要么只管打马虎眼。”

穆明珠道:“可问过你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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