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景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做事挺不管不顾的。
把岑春城的手打到过粉碎性骨折。
对比贺辞东刚刚那点恐吓,岑景觉得自己好像比他更狠一些。
车队继续前进,沿着盘山公路一直向前。
到达褚云镇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多,淅淅沥沥的小雨转为大雨,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
李美兰并非镇上人,而是在距离褚云镇九公里外的一处名叫丰禹村的地方。
需要走上将近一两个小时的土公路。
这对岑春城这样金钱窝里长起来的公子哥,自然无法忍受,车子颠簸的路途就能听见他一路骂娘的声音。
天擦黑的时候,一行人成功到达。
乡下远不比城里,这样的天气本来就黑得快,还没有路灯。
狗吠声伴随着村里窗户中透露的灯光,这座在山坳里的村落,显得安静又祥和。
迎出来的是李美兰表兄一家。
拿着电筒迎出来就说:快进来快进来,我以为你们下午就能到,怎么这么晚?
贺辞东搭话:下雨,路不好走。
是是是。中年男人脸色黝黑,双手在灯光下显得很粗糙,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手。他显然也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略显局促,我们这边有些偏,去年政府说是要修路但也一直没见动静。
男人站在房子中间,看了一圈,才缓慢问:你们谁是美兰的孩子?
是我。岑景上前一步,对着男人笑了笑。
对方借着并不算明亮的灯光打量他的脸,然后连连点头说:没错没错,你跟你妈长得真是像。
他说着想要上来握岑景的手,临近了却又不好意思一般往回缩。
岑景主动上手拉住他。
大舅。岑景喊了声。
李美兰已经没什么至亲还在人世了,这个大舅也是表亲,但想来年少时和李美兰关系不错,听见岑景喊他,竟然眼眶都红了。
他连声道好,还说:我一直知道她留下过一个孩子,但还从来没见过你。前两天有个自称你爸的人联系到我,说你要回来一趟,我本来还半信半疑。现在一见,长得是真好。
他描摹着岑景的眉眼,然后又微微皱眉。
捏了捏他的胳膊说:是不是穿太少了,气色不太好?
没事。岑景说。
女主人已经招呼走了岑春城一行人,有贺辞东在,也没人敢说出什么抱怨的话来。
男人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贺辞东,问岑景:这就是你丈夫?
丈夫这个称谓听来实属别捏。
他含糊嗯了声。
不想说只是个名义上的关系而已。
贺辞东如常跟对方打了招呼,因为这层关系在,男人明显对贺辞东热情很多。晚上吃饭硬拉着贺辞东喝了几杯。
乡下这地方没人喝啤的,就二锅头,酒精度数相当高。
岑景看着面不改色已经喝下第四杯的贺辞东,再看向中年男人,显然是正喝到兴起。家里的女人也试图劝阻两句,但是被打断了。
男人看着岑景感慨说:你妈呀,年轻的时候走错路,到头来早早就走了。
说着又突然拍了拍贺辞东的肩膀。
对岑景道:不过我看辞东挺稳重,你们结婚你妈也能放心。
岑景刚夹起的一片四季豆成功掉回盘子里。
偏头瞥了一眼贺辞东,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这种情况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谁特么尴尬谁自己知道。
贺辞东不露声色,拿起酒杯和岑景他大舅碰了一杯。
乡下的房子是小二层,这么多人也就勉强住得下,所以岑景被安排和贺辞东住一间的时候,也没说过什么。
贺辞东一路安安静静,跟在岑景的后边上了楼。
推开门的时候,房间不大,重点是床还是□□十年代那种雕花木床,大概一米五宽左右。岑景看着顶上边角镂空的设计和流苏帷帐,顿了顿。
有一种时空穿梭错了的感觉。
他大舅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大舅妈说:你那个大哥他们都在旁边那栋小楼,我跟你舅住的这边就只剩这一间。这床还是我俩结婚的时候特地找人打造的,被子都给你们换过新的,好好休息啊。
岑景抓住门把手,说了声谢谢。
等人走了,岑景打开门走进去。
他后知后觉发现贺辞东从上楼后就一句话没说,转头看向他。
贺辞东在看手机。
有工作?岑景拉开拉链,抬眸随口问。
贺辞东听见声音,从手机界面移开,一瞬不瞬看着他没说话。
岑景觉得他状态奇怪,以为就是有事。
一边取出要换的衣服,一边说:你一个大忙人非自己要来凑这趟热闹,是有多想不开?
不仅要忍受长途奔波,乡下并不发达的通讯,包括岑景亲戚不知境况的絮叨。
重点是,他居然全盘都忍受了,没一点不耐烦。
贺辞东。岑景看他还是没有说话,就叫了他名字。
贺辞东走到他旁边的床沿,坐下,继续看着他。
你一直看我干什么?岑景皱眉,我问你刚刚是不是有工作。
不清楚。贺辞东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他把手机举起来,对着岑景。
岑景往他手机界面扫了一眼,全是高扬的信息。
并且还一直在发。
老板,珍妮弗提前到达国内了,要求和你面谈。
公司已经派人去接了,安排在星越酒店。
合同是否按一开始的执行?
岑景抬头和贺辞东对视,他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面容依然冷峻,眼神黑凝而有神。
岑景朝他摊手,手机。
贺辞东没有犹豫就把手机放他掌心。
岑景给高扬打了个电话。
老板。那边接起来就喊。
岑景:是我,岑景。
高扬愣了愣:岑先生。
据他所知,老板的手机向来是不会轻易给其他的人,再亲近的都不会。而且之前由于被姚闻予设计偷拿,他发过火,基本所有的电子产品都设了指纹锁。
岑景看了一眼贺辞东,对高扬说:他喝多了。
喝多了?高扬明显惊讶了一瞬。
岑景也是一再确定才得出的这个结论,他们晚上喝了不少,像岑景他大舅那种平日里习惯小酌两杯的人都喝得完全没了意识,他就说贺辞东怎么脸不红心不跳。
他没见这人喝醉过,还以为他久经沙场千杯不倒呢。
结果这人酒品还真是随了他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