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舟:“小椿?”
臂弯间的花盆没有回应他。
只见迎面的蛇尾当头挥舞而来,嬴舟顾不得许多,纵身而起的同时抄起长剑作格挡。
耳畔扇过的劲风近乎有力拔千钧之势,扇得他直咬牙,止不住地往后退。
但从始至终,那棵树苗都毫无动静。
“小椿?”
“怎么不说话?”
嬴舟开始觉得不对劲,抽空迅速地低头一瞥,白栎的幼苗了无生气,普通得就像一株平平无奇的野草。
莫非是此前的毒液溅到土壤中去了?
方才混乱成那样,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顾好她。
而另一边,或许发觉个头太大施展不开,这巨蟒学精了,刻意控制住身形,趁嬴舟走神的瞬间,一嘴冲着他面门咬下去。
滚烫的烈焰冲起细碎的火花。
琥珀色火焰化成的长剑不上不下地卡着蛇嘴,剑柄处是少年小臂鼓起的青筋。
僵持不过半刻,蛇尾便顺势一个大力横扫,径直将他拍飞。
“哐当”一声,孔雀蓝的陶瓷盆一摔就坏,碎得毫无悬念。
嬴舟起身时飞快望了一下小椿。
现在也来不及去细想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脑中急速地一权衡,他率先跑位引开巨蟒,向近处的两只猞猁喊道:
“去帮我看着那盆树苗!”
后者被叫得一懵。
“怎、怎么看?”
“随你怎么看!”嬴舟不停歇地与蛇尾交手,“在附近找个什么碗……盆儿,要么衣服也行,把它先兜好,寻到机会就往郊外逃!”
猞猁先犹在迟疑,让他喝了一句:“还不快去!”
忙讷讷地颔首应了,连滚带爬地冲进战局的边缘。
没有累赘的束缚,嬴舟应付起来明显比先前更能放得开,他浑身不知哪儿有那么多的火可以用,一闪到大蟒背后,便毫不犹豫地换上长弓,追星逐月般激射数箭。
好在,这巨蛇虽叫别族的妖力侵蚀了神智,但多少也分辨得出,在场的人中,唯有嬴舟的道行是最高的。
他吃上了瘾,对微不足道的树苗精和猞猁全然不感兴趣,只一心奔着这头年轻力壮的狼妖。
嬴舟溜着他渐渐远离街市,往相反方向且战且逃。
大猞猁已换回人形,吓得满身汗毛直立,一边时不时去瞅蟒蛇精有没有回来,一边慌不择路地捧起洒在地上的泥土,将树苗拢进自己的外袍里。
弟弟催他动作快些,兄弟二人夹着尾巴开始在白石河镇的巷子间逃窜。
明月渐上中天,层云如绵,苍穹之下是一片狼藉的临河小城。
除了饥不择食的大蟒,似乎亦有别的妖怪在此间浑水摸鱼,四面八方乱作一团。
东方一簇烈火刚熄下去,西方就有雷电滋滋作响。
嬴舟打得很艰难,与其说是艰难,不如说是在找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纵然狼的夜间战斗力极强,在这条巨蟒面前他也未能占得半分便宜。
妖力消耗得很快。
嬴舟遍身挂彩,掌心里搓出的焰火明显比全盛之时少了一多半,心头已经琢磨着要不要化形开溜。
可就在这时,大蟒紧咬不断地攻势倏忽一顿,它昂起蛇头举止奇怪地向别处张望,仿佛是发现了什么。
那东西约莫比嬴舟令它更感兴趣,当即一扭腰身,窸窸窣窣地游走了。
少年拉满的弓才要凝箭,见状终于松了口气,火焰在手心里呲了个烟,难以为继地消散开。
好在对方临阵转向,否则刚才那一击,自己真的不一定能抗住。
还没等他放下心,冷不防瞧见巨蟒离开的轨迹,沉下去的气瞬间又提了起来,暗道不妙。
糟了——
两头猞猁正一个骑在另一个背上,老实听话地按照吩咐在郊外铆足劲飞奔。
遥远的半空中,巨大的黑影活似一艘船舰,由高而低,渐次逼近。
待得兄弟二人发现异样之时,俨然为时已晚。
大蟒宛若流星坠地,肥硕的蛇身狂乱扑腾,将两人一木砸得七零八落。
小椿仅剩的白於山泥土本就不多,而今又随着大猞猁摔得四仰八叉,余下的泥壤简直少得可怜。
嬴舟姗姗来迟,环视着眼前的这一片混乱,心急如焚地喊:“猞猁,你们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