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个场合拿出来,自然也不是想跟众臣作对,非说它是真的,而是另有目的……
沉吟片刻,朱祁钰道:“既然诸位都是如此意见,那么可以断定,此份文书,乃是贼虏伪造,于尚书,你今日回去之后,便以朝廷的名义,晓谕沿边诸将,此后贼虏若再有文书与人送达,不问真伪,一切拒之,毋堕奸计。”
于谦起身领命,随后,朱祁钰拧了拧眉,又开口道。
“如此看来,贼虏为了胁迫大明,已经开始不择手段,再拖下去,恐贼虏会对天子不利,我等需尽快设法迎回天子。”
“大宗伯,鸿胪寺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遣使和谈应该是鸿胪寺执掌,但是如今鸿胪寺不在,便归到了礼部的头上。
礼部尚书胡濙上前道:“回殿下,使团已经准备齐整,由鸿胪寺卿杨善带队,随时可以出发。”
朱祁钰点头道:“那就不必再耽搁了,明日便命使团出发。”
这都是应有之意,朝廷从接到军报的时候就已经在筹备了,在场的众臣都知道,并不新鲜。
但是同时,在场众臣心里头也清楚,迎回天子的可能性并不大,瓦剌既然裹挟着天子,不捞够好处又岂会放人?
甚至于,对方到底有没有放人的心思,还不一定呢,派使团过去,大概率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真正引起他们注意的,是朱祁钰刚刚的那句话。
贼虏为了胁迫大明,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
可不就是不择手段了?伪造都开始整上了。
这份文书,现在被认定是假的,这还好说,朝臣们真正担心的是,万一天子在对方的胁迫下,写一份真的回来,那又该怎么办?
到时候大明上下可真是要抓瞎了!
但是这一时之间,又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
毕竟那是天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伦理纲常同样是维系天下安宁的根本。
要说从明面上悖逆天子,哪怕是为了社稷江山,也必然免不了要引起一番动荡。
别的不说,当初建文皇帝倒行逆施,屠戮宗室,太宗皇帝奉天靖难,打的可不就是为天下万民清君侧的旗号,但是到最后,还是被当时的士林斥为反贼。
这次的事情,没有传扬开来还好,万一下回瓦剌学聪明了,跟上回一样,让皇帝召见守将亲自转交,再四处将消息散播出去。
那朝廷可就真的坐蜡了!
一干群臣拧着眉头,一时之间只感觉愁绪纷纷。
另一头,胡濙领了命退回原位,朱祁钰接下来的动作,却引起了所有的注意。
只见这位郕王殿下起身,从桌案后转出来,走到群臣的面前站定,转过身面朝着同样惊讶不已的孙太后,一掀衣袍,拜倒在地,道。
“圣母容禀,臣身为监国亲王,受朝廷重托,总摄百官,处理国政,虽已尽心尽力,夙兴夜寐,然终是威望不足,能力有欠,未能慑服群臣,安顺朝局,以致于今日朝会之上,群臣大打出手,锤杀朝廷命官,令朝廷威严尽失。”
这,这又是什么操作?
群臣一阵愣神,这些日子和朱祁钰交往多些的大臣,例如于谦,陈镒等人,心头猛然涌起一阵浓重的不安。
果不其然,只见朱祁钰低头叩首,面色沉重,道。
“酿成此祸,臣自感羞惭无比,难当大任,恳请圣母免去臣监国之责,以谢朝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