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他声音就越小:又不是不能继续瞎下去。
男人阴郁着脸,松开了鼠标,摸来床头的一颗奶糖,剥开了糖纸,放进了嘴里。
病床柜前堆着一大堆奶糖,纸篓里落着一层的糖纸。
赵释前不久就听闻了燕寰打压周家的事,估摸这自家兄弟是发现了周禄的真面目,叹了叹口气道:阿寰,不是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该换下一个就下一个吧。
只是下一个眼神要好一点,别再看上狗屎了,就周禄那作态,赵释看着都恶心。
只不过他没想到,看清周禄真面目这件事,会对燕寰打击那么打,毕竟就算燕寰再怎么将周禄护了几十年,也没对周禄提出过在一起的要求。
赵释搜肠刮肚,苦口婆心劝道:这个不够好,咱换下个行不行?
温柔的,活泼的,脾气好的,会来事的,这不一抓一大把?
以燕寰样貌地位,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必在一个树上吊死?
男人惨白着脸,没说话,
他只要陈栖。
别的旁的再好,他也不要。
哪怕是跟在陈栖身后赎罪一辈子,他也只要陈栖。
赵释只当他还想着周禄,恨铁不成钢对着男人道:他什么德行你不知道?
你还他妈陷进去?
病床上的男人嘶哑开口道:不是周禄。
赵释愣了愣,就看见男人直接拔掉针头,抬手捞过几盒颜料,掰开盒子,嘶哑喃喃道:只要他回头,搞死我都行。
第六日夜晚,落地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空阴沉沉一片。
病床上的陈栖已经将自己的私人物品收拾好,整间病房的物品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像是从来没有人居住过一样。
落地窗前的桌子上,码着这几天送来的颜料,整整齐齐,没有人动过。
这是陈栖住在这个病房的最后一晚,第二天一早,他按时就会离开燕家私人医院。
不会有多一秒的停留。
因为收拾东西花费了一点时间,导致了陈栖后头洗澡睡觉的时间也推移了下来。
不久后,病房浴室的门被人推开,刚洗完澡的青年黑发湿漉漉,颈脖上松了一颗扣子透气,整个人透着氤氲的温暖蒸汽,白得晃眼的皮肤也蒸起点粉来。
陈栖抬手擦着毛巾,一抬头就看到病床前坐着轮椅的男人。
陈栖脚步顿住,停在了原地,与男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轮椅上的男人怀里抱着一箱颜料,僵在了原地。
陈栖没说话,抬手擦着毛巾站在原地。
男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搭在轮椅把手上的手背上面坑坑洼洼的都是结痂的伤痕,脸色苍白。
察觉到青年的目光落在了身上,男人浑身都僵硬住,下意识抓紧了轮椅把手。
明天陈栖就要走了,他今晚是掐着青年睡下的时间过来,想着能够多看看几眼,没想到会碰到晚睡的陈栖。
燕寰喉咙动了动,这几天他都只敢趁着陈栖睡着时送颜料,来偷偷看陈栖几眼。
这是他那么多天他第一次,正面望着陈栖。
浑身僵硬住的男人想开口,却发现喉咙艰涩得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只能抬头望着陈栖,略显狼狈地指了指膝盖上的颜料。
陈栖眼里带着点吃惊。
这怎么,把人给搞腿断了不说,直接还给搞哑了??
他目光里带着点怜悯,看着憔悴的男人狼狈地指了指颜料,便低着头转轮椅朝着落地窗前的桌子驶去。
男人转动轮椅到落地窗前的桌子上,沉默地望着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颜料盒和画笔。
这几天的送来的颜料青年再没有动过,也再也没有在画过画。
而护士也不在发愁陈栖每天吃饭的问题,因为一到饭点,那秦家的小少爷,便风雨无阻地提着饭盒来给陈栖送饭。
陈栖有多听那秦恒的话,燕寰是亲眼看见过的。
轮椅上的男人握着颜料用力到指腹泛白,缓慢地将一盒一盒压了摆放在了桌上。
即使他知道明天陈栖会走,根本就不会再看他的颜料一眼,他还是沉默缓慢地将颜料摆放在了桌子上。
头顶是明亮的灯光,刚洗完澡的青年就在他身后擦着头发,一切恍惚真实得就像上辈子一眼。
燕寰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转动轮椅,转身面前着青年。
陈栖坐在病床上,一手擦着头发,一手玩着手机,微微湿漉的黑发贴在脖颈上,好像过一会一抬头,就会笑着朝他轻轻叫道:您来了啊。
但面前的陈栖收起手机抬头时,只疏离地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并无其他动作,目光都移向了别处。
燕寰低下头,颤着睫毛,好半天才抬起头,对着他才艰涩嘶哑出声道:陈先生。
很抱歉,因为我的私事,连累到你。
陈栖坐在病床上,微长湿漉的几缕黑发搭在了眉骨上,因为刚洗完澡,似乎整个人都在氤氲中现得柔软了一些,他目光落在了面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听到男人艰涩的话,青年笑了笑,虽然弯起的弧度不大,但整个人似乎都沉静温和了起来,仿佛冬日里在冰面上招摇的暖阳。
燕寰愣愣地望着面前的青年朝他笑起来的模样,他抖着嘴唇,胸膛起伏了几下,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全身似乎都被疯狂的喜悦冲击了起来。
他颤着嗓音,还想说什么时,就看到面前的陈栖礼貌地朝他笑了笑,然后温和道:听说您很爱周先生。
想必发生了这样的事,最难过的还是周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栖崽:(疯狂暗示)你去看你姘头啊!去看你姘头啊!!!
关短短流下泪水,今天也是没有长长的一条(顶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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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病房内寂静无声,只有墙上的挂钟一点一点慢慢走着。
轮椅上的男人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他听着面前青年嗓音温和,一字一句仿佛硬生生重重地凿在了心头。
您很爱周先生。
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都如潮水般疯涌倒流,一瞬间窗外淅淅沥沥落着的细雨仿佛变为塑风下呼啸着下纷飞的鹅毛大雪,瞬间就把他带回到了那个冷得彻骨的冬日。
那个他只能见到陈栖一捧灰的冬日。
陈栖至死,都还以为他深爱着周禄的冬日。
燕寰抖着唇,他缓慢地抬头,脸色惨白,喉咙剧烈地动了动,想开口,喉咙却好像烙了一枚滚烫烧红的铁,烫得皮肉翻绽死死黏在了一起,怎么都开不了口,艰涩得仿佛失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