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383.怜悯
“哎呀呀，忘了自我介绍了呢，真是失礼。初次见面，我叫童磨，多棒的一个夜晚啊，美丽的小姐请多关照呀~”
那只鬼挥动着手里的残肢朝着香奈惠打招呼，脸上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容，面相和蔼，语气温柔。
可在香奈惠的眼中这只鬼此刻的模样却是十分渗人，他整个头上就像被鲜血浇灌过一样，四处都沾染着血迹，尤其是那双刻着‘上贰’的眼睛，让香奈惠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上弦之贰……童磨。”
香奈惠紧张地看着眼前的鬼，手扶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
“救……救命……”
地上的尸体堆中似乎还有人没有死去。
目光中带着绝望的女人看着闯进这间房间的香奈惠祈求般地伸出手。
“救……救救我！”
求生的欲望让她拼命地从人堆里爬了出来。
“好了，你的姐姐交给我，我可是隐呢，照顾伤员是我的工作。”
想到这里，她再次跃至空中。
危险！
但瓣飞舞的轨迹总是捉摸不定的，一缕微风就能改变它纷飞的轨迹。
她知道不能跟眼前这只鬼消耗太长的时间，呼入的寒气越多，对她就越加不利。
她和妹妹约定好了，绝对不能让这份痛苦再降临到其他人身上。
在童磨惊讶的目光中，这个女孩用她被冻伤严重的双腿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移动着。
她的身体已经近乎全部失去知觉，现在的行动，完全就是靠着必死的意志。
香奈惠无力地坠落在地上，感觉身体变得有些僵硬。
一朵朵冰霜凝结的莲朝着香奈惠来的方向盛开，瓣展开的蕊处浮现出沉睡着的女子面容，像是凛冬中的雪女一般冰冷美艳。
片刻后，女人的身体停止了挣扎，整个人僵硬地死去。
据说人在死的时候会看见自己最想见的人。
被拯救的女人刚想张口，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啊……她早该想到的，自家聪明的妹妹怎么会鲁莽地一个人来呢？
“？？？”
“看样子要失约了啊。”香奈惠有些遗憾地露出笑容。
可周围蔓延的寒冰似乎早已将那扇门冻结。
“没用的！”
对于自己的妹妹有多少实力，她可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因为天赋的限制，自己的妹妹甚至连斩断鬼的脖子的力量都没有。
“啊啦，又来了一个可爱的小姐呢。”
看着那双猩红的双眼，又看了看看这个女孩被冻伤的腿，童磨产生了这样的怀疑。人类在这种时刻应该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才对，为什么还能突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强的力量呢？
不能理解，但是——
日轮刀与铁扇摩擦发出争鸣的声音，但是她无法继续再度发力连续进攻了。
“她真的是人类吗？”
“喂喂喂，别着急着走嘛，美丽的小姐。”
但她的脚步并没有停下，那些白霜在凝结的一瞬间就被强行破开。
但这样的笑容在童磨眼中却是无比的扎眼。
果然，就在下一刻童磨闭合了铁扇挡在自己脖颈前，同时，一朵朵绚烂的冰霜之莲在他的周围绽放。
因为覆盖在身上的寒霜，她现在甚至连自己是否还握着剑都感觉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等死。
香奈惠立刻做出判断。
“咳咳——”
童磨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挥动着铁扇掀起漫天的冰雾朝着门口涌去。
香奈惠看着迅速延伸的藤蔓眼神一变，赶紧调整好呼吸想要发动剑技。
身上蝴蝶一般的羽织被划破，白皙的皮肤上浮现出一道道血痕又在低温下瞬间冻结。
“不好！？”
微笑的脸上暴起了有些难看的青筋。
面对这些跪在他这个小孩子面前还痛哭流涕叫苦不迭的蠢货他生不起半点好感。
她想见的大概即使自己的家人吧，只是好奇怪呢，为什么只有小忍呢？香奈惠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
而现在，正是她拼命的时候。
童磨单手挥舞着手中的铁扇，金属的碰撞声响彻整个房间。
因为蝴蝶忍的身材太过娇小了。
面对迎面而来的冰刃，香奈惠的声音像是起舞般在空中翻转一周，风刃惊险地掠过她的身侧，刮起的寒风让她的发丝在空中散开像是漫天瓣散落。
香奈惠突然间心生警兆。
“真是遗憾呢，你输了，美丽的小姐。”
冰霜的藤蔓停止了进攻，围绕在她的周围。
香奈惠察觉到了异样，迅速从这个女人身边撤离。
小忍！小忍！快跑！香奈惠内心无比的焦急，此刻的她感到了比死亡更深的恐惧。
这是她头一次面对上弦之鬼，对于对方的能力完全不了解，所以她打算先拉开距离观察情况。
冰雪朝着香奈惠迎面而来，在她身上凝结成极寒的白霜。
可恶！香奈惠心中有些不甘。她明明已经决定要杀死这只鬼了，可是却发现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过明显，即使拼命也伤不了这只恶鬼。
‘之呼吸，二之型，御影梅。’
‘之呼吸，伍之型，幻之离草。’
“呜……呜！？”
说着，香奈惠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可是挡下攻击的香奈惠脸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续使用剑技又不敢呼吸让她有些缺氧了。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紧接着锋锐的斩击从上空落下，如落樱般飘向眼前的童磨。
只是她还有完全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妹妹要怎么击退童磨？
终于，焦急的呐喊声传到她的耳中。香奈惠微微愣了愣，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听见自己妹妹的声音。
踏——
“哎呀？还有漏掉的吗？”
这世界上既没有神明也没有佛祖，即使有也不会怜悯人类，这些活了几十年的人们为什么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呢？
童磨完全不能理解。
可是几道刀光突兀地闪过，飞舞的轨迹像是落飘零，截断了袭来的寒冰。
她听见了什么！？
并且这一次，她并没有选择跃至空中，已经没有必要了。
没错，并非绝望，而是遗憾。
而对于眼前这样的鬼，她会更加怜悯，因为像这样完全不能体会到感情的家伙，该是多可悲、多可怜啊？
飞溅的寒冰像是刀刃般朝着女人斩过去。
于是童磨哭了，这些人是多么愚蠢又可怜啊，毕竟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极乐世界，极乐世界不过是人类通过妄想创造出来的童话罢了。
小……小忍？她不可置信地想要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整个身体早已经被冻僵了，连张嘴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如果不是意志坚定，此刻早就应该已经晕过去了吧。
“你是在……怜悯我吗？”
“降生在这个世界的人们，会因为理所当然的高兴而露出笑容，也会因为悲伤和愤怒而浑身颤抖。而你……却完全无法理解这些感情，我说得对吗？”香奈惠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但现在就要死了，也没能再见一眼。
童磨面带微笑着伸出手，像是绅士邀请女士跳舞一般。
被寒气包围的她处于绝对的劣势，只能迅速后退拉开距离重整旗鼓。
香奈惠突然间屏住呼吸，从刚才开始，她就感觉到自己呼入的空气有些冰冷。
“哎呀呀，还没有放弃吗？”童磨看着使用同样攻击方式的香奈惠有些不解。
“啊啦啦，没什么啦，本来是想给她一个痛快的，但是被你救走了，没办法只好用这种方法了呢。”童磨微笑着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浪费的，等我们聊完之后一定会好好吃掉的。”
他是真正的鬼，极恶之鬼！
这样的鬼，一定不能让他留存在世间！
因为她突然感受到很温暖。
这一刻，她已经超越了人类，甚至鬼。
目前肉眼能看见的只有对方手中那两把锋利的铁扇，以及刚才杀死那个女人的诡异手段。
一瞬间浓郁的寒气几乎笼罩了香奈惠全身。
“你管这叫幸福？”香奈惠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上弦之鬼，“她刚才明明就很害怕地在朝着我求救！”
他单手挥出，铁扇刮起的风刃一瞬间被凝结成锋利的冰刃，朝着半空中的身影飞掠而去。
他们之间存在着绝对的实力差距。
“所以我不是已经拯救她了吗？”童磨脸上依旧挂着无忧无虑的微笑，“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感受到世间疾苦，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畏惧着死亡，所以我才会将她们吃掉，这样一来她们就能与我一起永生了，我会代替她们承受一切的痛苦，全盘接受她们的一切，思想，血肉，并在永恒的时光中引领她们得到最崇高的救赎。”
她的身上没有外伤，表情却像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折磨着她的身体，就连呼出的空气都是冰冷的。
可惜她现在已经看不见了，好像没办法亲眼去见证。
香奈惠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仿佛能将覆盖在脸上的寒霜融化。你们要好好活下去啊！还有……轩浩先生，她们两人就拜托您了……
“姐姐！”
“？”童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她的呼吸在一瞬间乱了。
童磨手中金属制成的铁扇缓缓张开，肆意的寒气开始朝着女人身上弥漫。
她原本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即使对鬼也会心存怜悯，但……对于眼前的鬼，不知为何，她只感到了愤怒。
她握刀的手变得越发坚定了。
‘之呼吸，终之型，彼岸朱眼’。
原来轩浩先生也来了啊，只是……轩浩先生真的如同传说中的那样强大吗？
香奈惠目光越发柔和，“可怜的孩子，对你而言，这世上的一切喜怒哀乐都毫无意义，但你却不得不演戏给所有人看，真是可怜。”
一刀未果后，香奈惠手中的日轮刀轨迹突然发生了变化，她并没有像第一次进攻那样一击不成就后撤。
“啊……我改变主意了，你还是死了比较好。”
他缓缓抬手，将折扇挥下。
听见男人平静的声音，不知为何，香奈惠居然真的安心下来。
面对这样诡异的鬼血术，除非她不用呼吸法还能一击将其脖子斩断，否则根本不需要对方认真起来，战斗持续下去她迟早会因为吸入过多的‘冷空气’倒下。
就在他发出感慨的时候，香奈惠的身影突然间消失在原地。
雪女的嘴轻启，密集的白雾铺天盖地而来。
冰霜凝结成的藤蔓顺着他顺出的手不断延长，而延伸的方向正是还在空中未落地的香奈惠。
面对突然飘零的落雪，香奈惠目光里没有丝毫的迟疑。
“这是……什么？”
“难道说……你们姐妹都是柱吗？”
地面的冰被香奈惠的步伐踩碎。
可是面对他的疑问香奈惠并没有搭理，而是目光柔和地询问着被拯救的女人。
“你什么都感觉不到，对不对？”
这就是走马灯吗？香奈惠心中这样想着。
她会怜悯鬼是没错，但是好像所有人都搞错了……怜悯和温柔从来都是两件事。
香奈惠握刀的手微微用力，呼吸法的力量运用到极致，盯着天空中冰锥的双目里浮现出猩红的血色。
童磨面无表情地举起铁扇朝着香奈惠的方向。
“但是在见过你之后，发现我似乎搞错了……因为像你这样的家伙应该生来就是‘鬼’吧？”
然而，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的手按了回去。
“哇，好美的剑技，好快的速度，你是柱吗？”他微笑着看着抱着女人退后的香奈惠问道。
童磨面带笑容地走出房间，语气略带嘲讽，“怎么会越跑越远呢？这样可是砍不断我的脖子的啊。不过你现在貌似跑不动了啊~”
难道说要死了吗？
香奈惠的心中升起了一丝遗憾。
“我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让信徒们幸福是我应尽的义务，放心好了，你和这些孩子我都会吃干抹净的~”
她的视线中开始浮现出一些奇怪的东西，除了眼前的童磨以外，她似乎还看见了自己的妹妹。
童磨目光变得无比阴沉，就连手中的折扇都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香奈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冰霜之莲依旧绽放着，同样的攻击对于童磨来说没有丝毫的威胁，他甚至站在原地没有要躲避的打算。
他完全弄不明白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脸上的温柔和微笑跟自己演出来的截然不同，都是真实的，但是……为什么会有人类会真心地怜悯鬼呢？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本来我以为人类与鬼是可以和平共处的呢……”
香奈惠趁着寒气还未再次聚集急促地呼吸着空气。
可是恶鬼的来袭让原本幸福美好的一切都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在这样封闭的房间内，她完全没有任何胜算。
倒在轩浩怀里的香奈惠想要挣扎。
“你不是……要杀死我吗？”
动态视力被提升到超越极限后，视野中所有的东西都开始变得无比缓慢，这些冰锥在她的眼中像是停滞不前的一样。
“为什么，你还能露出这样的笑容来啊，人类！”
朝着自身四面八方笼罩的斩击形成完美的圆弧，带起的风刃完美地防御住了飘零的落雪。
寒意几乎在一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香奈惠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妙。
“鬼血术，枯园落雪。”
她呼吸着致命的‘冰冷空气’好像毫不在意，因为已经没必要在意了，双方实力原本就有差距，束手束脚的她不可能是这只鬼的对手，两败俱伤可能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童磨面无表情地看着朝着自己冲过来的女剑士。
他脚下步伐挪移想要躲闪。
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似乎有些太大了，上弦之鬼果然不是一位柱能够独立讨伐的。
愚蠢的父母认为这是纯洁的象征，认为他是个特别的孩子，一定能够听见来自神明的声音。
像是雪崩一般的白色风暴追着香奈惠的背影朝着门口涌出去。
这是一只很可怕的鬼，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鬼都要可怕，所有的鬼都是人类变成的，他们或多或少都会保留着人类的一些执念，而这只鬼不同，她从这只鬼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东西。
“啊啦，好像被你发现了呢，应该说不愧是柱吗？”
他只知道人一旦死去就会归于虚无，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在心脏停止跳动，大脑失去活性之后，肉体会逐渐腐烂最终回归大地。只要身为生物，就一定会经历这样的过程。
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到这只鬼变得比刚才更加危险了。
可恶，香奈惠心中有些不甘，本想着一鼓作气斩下这只鬼的头颅，但她好像还是低估了这只鬼的实力。
香奈惠挣扎得更加厉害了，她听见了什么？自己的妹妹居然还同意了！？
“这样漂亮的剑技我还是头一次遇见，真不希望它就这样消失呢，不如……你也变成鬼吧？”
可惜好像还是慢了一步。
他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两道人影。
童磨的语气中有些疑惑。
普通的剑士可没有从他手中救人的能力。
他歪着头朝着倒在地上的女剑士提出建议。
“……姐……姐……姐姐！”
他这句话是朝着香奈惠说的，似乎是为他们之间的谈话突然有人打扰而感到歉意。
似乎只要轻轻挪动脚步就能够全部躲开，她甚至还感觉自己能够顺便斩断眼前这只鬼的脖子。
“咔——”
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人，悬空可是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