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但是我不是一点德语基础都没有么。学校里虽然有二外课,但是我觉得那些根本不够。如果要申请留学的话,就要考gpa,就是德国托福。
宁小北自认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人,语言这种东西只有尽早掌握,反复练习才是真理。等到真的大三再决定是否要出国,再去学习当地的语言,肯定是来不及了。
宁建国最是了解自己儿子的,宁小北这么说,这件事情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他心里有些酸楚,但更多的是自豪。只不住地点头,好啊,读书好。你就这么读下去,读到硕士,博士,老爸一直供你。
吃完饭,宁小北正在厨房洗碗,楼下胖阿姨上来敲门。原来是她的女儿玲玲,和宁小北他们一届的,这次高考落榜了,正在复读。她请的那个大学生家教今天有事不能来,有两道数学题目解不出来,请宁小北去帮个忙。
宁小北从玲玲家出来,已经是接近九点多了。他走到走廊和楼梯的交界处,准备往楼上走的时候,刚好范侠回来了。
四目相对,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范侠正好站在拐角处的路灯下,高大的背影把灯光遮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两道暧昧游离的光线投在宁小北的脸上,似乎把他的表情也溶解进了楼梯阴暗发黄的石灰墙壁中去了。
你下来找我的?
最终还是范侠先开的口。
他看着宁小北从楼下往上走,以为他放下身段来找自己赔礼道歉来,本来郁闷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些,甚至有些窃喜。
我去我爸家了。
范建今天特意给他补过生日,在家里摆了一桌酒。
妹妹女侠现在已经是小学生了,喜欢哥哥喜欢得不得了,前头后头粘着他,睡觉都要哥哥陪。要不是他心里实在惦记宁小北,刚才差点答应女侠不回舅舅家,就在他爹家里住下了。
他忍着两天没有联系他,就是为了能当面质问他,问他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这两天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是在上课还是在睡觉,他总是反反复复地在回味那个吻。
小北的柔软嘴唇,小北的炙热的呼吸,小北鼻尖上细细的毛孔,每个细节他都反复反复地咀嚼,反刍了无数遍。
当然,还有那句冰冷的,把他彻底伤透的那句有点恶心。
老大怎么会说出这句话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基于他能认同自家舅舅和宁伯伯的关系,小北肯定不歧视同性恋。不会觉得同性恋恶心。
那么剩下的就是觉得他范侠恶心。
怎么可以?!
你跟我进来。
他拉起宁小北的胳膊,打开216室的房门把他推了进去。
赵景闻还没有回家,整间房子里黑漆漆,静悄悄,除了玄关的一盏小灯,屋子里只有从窗户外透进来的路灯的光亮。
半开的窗户下半垂着的窗帘迎着风舞动,今天的风挺大,暗红色的窗帘被吹得撑了起来,像是小姑娘衣裙的下摆打着圈儿,原地跳着华尔兹。
如今他们这也算是个老小区了,绿化带里树木几乎能把枝丫伸到窗户里来,路灯的光线被繁密的树叶遮去大半。宁小北的后背贴在玄关柜子上,从树叶缝隙投进的光印在他的脸上,斑驳疏离。
你那天什么意思?
范侠俯下身子,两只手撑在宁小北的身侧。
你不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么?带我去联谊,是庆祝我长大成人么?
他弓起背,巨大的阴影投射在宁小北的身上,他看着他深色的眉毛皱起,眼睛熠熠生辉,就像是非洲草原上的一只绝美的黑豹子。
似乎是摄于他强大的压迫力,宁小北别过脑袋,拧起眉头,不是的
他用手肘撑住自己的身体,这样的范侠让他感到陌生。
那天他也是回到寝室里才想起当天是范侠的生日,不过事情已然是这样了,他心中有愧,却也不想多做解释。
他坚信那样才是最好的。
范侠去交自己的朋友,他也开始自己下一步的学业计划。
他们就像是世间一切普通的朋友一样,各自发展,偶尔交集,这才是范侠应该走的路。
正确的路。
那你说,那是什么意思?
范侠抬起他的下巴,他从来都是光明磊落,丝毫不掩饰眼底的伤痛,为什么要说我恶心?
不是的
那只是一时的口不择言。
不过在宁小北开口解释之前,细细的,密密的吻就这样突然地落了下来。
散落着几根碎刘海的额头,带着稍稍肉的面颊,形状美好的小巧下巴,略带苦涩的嘴角,一点点地吻着。
他捧着他的脸,就像是捧着一斛珍珠,一片羽毛,像是圣徒在膜拜女神的裙摆,亲吻女神的脚背。
他的眼中没有一丝邪念,清澈见底。
老大
这听过不知道几千次,几万次的称呼,此时裹挟着一股热气从范侠的口中喷出,落在宁小北的肩颈上,让他撑着身体的手肘猛地一软,整个人差点从柜子上滑落。
没有继续下坠的原因是因为范侠拦在他腰上的胳膊,和不知道什么插入两边膝盖之中的长腿。
我不恶心的,是吧?
语气是哀怨的,连问号都受了重伤。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微微带着肉的脸颊还有未脱的稚气,大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极了凯哥家的那条布什的眼神。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既成熟,又懵懂,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足矣让对方疯狂。
老大,你不可以说我恶心的。
大型犬一样的眼睛闭上,范侠勾着他的下巴,头一点点地低了下来。
宁小北知道,他要是全力躲开的话,一定是躲得了的。他虽然比他低了一个脑袋,但毕竟不是女孩子,不管是往旁边稍微侧一下,还是直接推开,只要他想,还是做得到的。
但他偏偏就这么被蛊惑了,被他的气息裹挟着,被窗外九月的暑气围绕着,被玄关门口这若有似无的灯光迷惑了。
他的腰就像是台风天里的梧桐树枝一样地无力,身体和灵魂都不是自己的了,从尾椎升上的触电般的感觉沿着中枢神经蔓延到腰眼,到胸口,蔓延到了肺部,他感到窒息,所以不自觉地张开了嘴。
范侠找到了可趁之机。
理智飞走了。
那些计划,打算,一年后的,四年后的,中国的,外国的,梦境世界的疑惑,现实世界的未知,在这一刹那统统被打破了。
灰飞烟灭,直上九天。
他躲,他追。
最终,他的舌和他的魂魄还是被他摄走了。
几分钟后,范侠放开了他,一根银色的丝线却不甘心地想要把他俩连接在一起。
范侠发现了,恶意地笑了笑,又低下头,要去舔他的嘴角。
我不恶心的,是吧,是吧?
是疑问句,也是肯定句。
范侠你是狗么?
宁小北受不了,朝他的膝盖重重地踢了一脚。
你昨天亲我一次,我今天一定亲回来。这叫有仇必报哎呦!
范侠还没得意够,在下一秒哀叫起来。
尾巴骨和门板亲上了。
谁在门后面,家里有人在干嘛不开灯啊?
赵家的大门是朝里面开的,赵景闻忙完应酬回来,看着屋子里一片漆黑就直接拿钥匙开门,谁知道刚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大叫。
叫得楼梯那边的声控感应灯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