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段南风这样的孤儿,这样说出去丝毫不被当回事的影卫,是如何往上够都只能遥遥望见齐昭的一点衣角。
他们相距好远好远,是段南风如何努力都跨越不了的距离。
他不该奢望那么多的。
是这些日子齐昭对他的好让他生出几分贪念,还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才会这般的难受。
若是不在意,可能就不难受了。
段南风想着想着便彻底睡着了,连自己被带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他想着,左右是在王府里边大抵就是去其他几个影卫那儿挤挤。
就是这样的想法让他安心下来,却没想第二日一睁眼便瞧见一个肌肉强健有力的胸膛在他眼前。
不仅如此,他的双手还被绑了起来,整个人侧躺在眼前人怀里。
这床也很熟悉,是齐昭房里的。
眼前这人是齐昭?
为什么他会在齐昭床上?
齐昭昨夜不是跟那个贵公子在一块吗?
段南风心中满是疑惑,想动一动从齐昭怀里挣脱出来,猛地对上齐昭忽然睁开的双眼。
那眼中带着几分尚未掩去的厉色,仿佛段南风做了什么错事一般,吓得他浑身就是一哆嗦。
王爷段南风咽了咽唾沫,犹豫着喊了一声。
想问为什么会在本王床上,对不对?齐昭冷笑一声,盯着段南风迷茫中还隐隐带着几分难过的眼睛,心中郁闷更是多了积分。
小梨花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床上的人?
怎么还会想跟十五不清不楚,堂堂摄政王还没一个影卫头子没吸引力吗?
齐昭这该死的胜负欲都被激了出来,但堂堂王爷跟一个影卫头子争高下实在有些丢份儿。
如此想着,齐昭也没将此事说出来,只是想看俺看段南风会如何回答。
段南风听着对方的话,猜测是对方去接的自己,心中隐隐飘起的些微期待在想起昨夜小雪时被自己死死按下去。
想是王爷叫人将属下带回来了。段南风的声音淡淡的,听着似乎没从前那般热情。
其实从前的段南风也不是热情地凑上来,他是很乖地跟在齐昭身边,齐昭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乖得让人生出几分多余的心思。
恶劣如齐昭,瞧见这样的乖孩子是想要欺负的。
所以齐昭将小梨花从外边折回来,留在了身边。
只是这小梨花不知为何,竟是一个除夕宴的功夫便变得没有从前那般乖了。
齐昭皱皱眉,心中有些隐约的不痛快,让他说话也免不得有些冲。
段南风听着对方突然变了的态度,更是以为是自己打扰了对方与那贵公子的好事,缩了缩脖子就要往后边挪。
见人还想逃,齐昭气不打一处来,将人拽进怀里便堵住了他的嘴,也没管怀里的人吓得直哆嗦。
待齐昭发泄完怒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才放过段南风,解开对方手上的绳子下了床。
这几日你不必再踏出院门,吃穿用度都不会短了你的,安心在这待着就是。齐昭留下这话,便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穿戴好离开了这屋子。
留下段南风坐在床上发愣,等人做了才回过味来。
王爷这是要软禁他。
不过,便是软禁,也是留在这院子里,丫鬟们早与段南风熟悉起来,瞧着他可怜也会过来陪他说说话。
第一个来的自然是昨夜给段南风送手炉的丫鬟,她小心地提了裙子进来,又走到桌边朝无事可做只能发呆的段南风看。
段南风从她进来时便知道了,见人走过来,随口说了一句:坐。
丫鬟也没客气,坐下来便撑着脑袋打量着段南风,见他脸色不大好,有些担心他昨夜被冻着了,便说:可要禀了王爷请个郎中来瞧瞧?
段南风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若说脸色不好想是昨夜太晚睡下有些精神不好罢了,他也没想麻烦别人,便摇摇头拒绝了丫鬟的好意。
丫鬟领教过段南风的倔脾气,也没有强求,只是问起昨夜的事:昨夜王爷抱你回来那脸色,可把我吓坏了。
段南风听见丫鬟提起齐昭才抬眼看她,动了动嘴唇想问点什么,可又想起昨夜的事却又有些不敢问了。
我帮你打听过了,昨夜那人叫徐燕知,是清流徐家的嫡长孙。不仅爷爷是连先帝都尊敬的老太傅,还师从大儒敬松先生,京中许多人都挺喜欢他的,甚至有男子追着他示爱呢。不过听说这徐燕知清清冷冷的压根就不搭理人家,独独搭理咱们王爷。丫鬟说着自己打听来的事儿,一时说得上了头,回过神来才想起段南风如今在齐昭身边,估摸着是不喜欢听旁的男人与齐昭有多好的话。
可段南风昨夜便渐渐认清现实,听着丫鬟的话也没觉得太过难过。
他只是回忆起这位徐家嫡长孙的传言,想着这人当年还与齐昭一块儿上过太学。
徐燕知,是齐昭在京中为数不多的好友。
真的那种,不是逢场作戏戴着面具演给外人看的那种。
段南风知道徐燕知,就是因为知道才隐隐有些难过。
因为从小养在齐昭身边,他从未对平头百姓与王公贵族之间的阶级差距有什么太深的感觉。
如今却是将从前没意识到的距离感与自卑都捡了回来,比慢慢渗透还要刺人,让他一瞬间有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你别难过,王爷和他肯定不是那种关系。丫鬟连忙安慰。
我知道,那样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干嘛要爬王爷的床。段南风苦笑一声,突然有些不想留在齐昭的身边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跨不过去的,靠着到对方身边去当个小玩意儿触碰那个跟自己无关的世界,总归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段南风垂眸想了许多,本应该当即做出决定,可多年相处作不得假,他还是有那么一些的不舍。
这样的不舍让他犹豫到了夏末。
那是夏末的一个雨天,段南风开了窗盯着外头的暴雨看了许久,嘴里边呢喃着也不知道王爷马车上有没有伞这话。
一旁的丫鬟早就因为能跟段南风说上几句话被提到了他身边伺候,听了这话还没说便是没有进门的时候也能找来,便瞧见段南风转身要出去接齐昭。
丫鬟生怕段南风出去又遇上什么,她现在对段南风去接齐昭这件事有些莫名的害怕,生怕到时候齐昭又带回什么人,到时候段南风脑子里一个转不过弯就麻烦了。
不过也不用丫鬟阻拦什么,段南风刚走到门口便停下了脚步,瞧着脸色有些不好看。
是在笑,却笑得没平时自然好看,有些许僵硬,还带着明显的难过。
丫鬟很快猜到是什么,走过去先朝来人行礼,方才拉着段南风的袖子带人让到边上去。
来人是齐昭和徐燕知,二人各自撑了伞,一边走一边说话。
收了伞走近些还能听见他们似乎是在聊朝堂上的事与近些日子京中儒生们如何,是段南风和丫鬟都听不懂更插不进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