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全身疲累,撑着腰才勉力坐了起来。
她擦了擦眼泪,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敢拉开帘子,朝外面的人挤出一个笑:“二娘,我要回去了,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柳二娘终于看见了她,这才敢碎步上前,一走近瞧见她雪白的脸颊和发红的眼眶顿时也有些伤感:“怎么……怎么就要走了呢?”
柔嘉又何尝舍得离开呢,她强压下了感伤,笑着对她开口:“没事,来日方长,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再见。”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都心知这不过是安慰之言罢了。
柳二娘低头抹了把泪:“哎,二娘就在这里,你以后有时间了随时都可以过来。”
柔嘉最后环顾了一眼这待了半个月的青石巷,眼神一点点从那扫过那青灰的屋檐、狭小的阁楼最后落到了地上那一大块的青石上,仿佛要将它们都刻在脑海中一样。
她收回了眼神,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好,二娘,我们一定会再见。”
萧凛旁观着她们的私语,抬手递了一方帕子上去。
柔嘉本不想接,但又不想叫二娘担心,还是拿了过来。
柳二娘这才发现她身旁还坐了个人,只不过一直隐没在阴影里,气息沉敛叫人未曾发现。
这会儿一定睛,她才发觉这男人面容俊美,神情冷肃,周身的气度更是尊贵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这位……这位是?”柳二娘忍不住替她揪心。
柔嘉不知该怎么形容他们这种关系,她连正经的妾室都算不上,更何况又兼着名义上兄妹。
她正欲说兄妹,萧凛却径直揽住了她的腰,坦然地开口:“我是她丈夫。”
他声音斩钉截铁,揽着她的动作又格外自然,两人依偎在一起,举止亲密,倒真有些夫妻相。
原来这就是她那个要娶妻的夫君啊。
既然能大老远地追过来,又煞费苦心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在意的吧。
柳二娘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壮着胆子开口道:“原来是雪浓的夫君,雪浓是个好孩子,心软又善良,你便是娶了妻也该好好对她,万不能让家中的大妇欺负了她。”
“娶妻?”萧凛敏锐地觉察到妇人这话里的不同寻常,低着头朝柔嘉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柳二娘刚想开口,柔嘉却打断了她:“没什么意思,二娘你不必担心我了,天已经不早了,外面风大,快些回去吧。”
柳二娘见她不愿多说,又有些害怕她这个夫君,便也没再多说,目送着他们离开。
帘子重新放下,柔嘉瞬间便变了脸,拿下了他扶在腰上的手,背过了身不愿再和他说话。
萧凛盯着她的倦容,脑海中忽想起了在营地的时候,难不成是周明含说了什么她才执意要走?
他想开口询问,可尚未开口,便听到了她压抑的哭声,心里忽然闷的喘不过气来,沉默地任她痛哭流涕也不松手,直到她哭累了睡了过去,才抱着她怜惜地低头吻着她的眼睫。
因着运河的便利,从庐州回邺京,顺风顺水也不过是一夜的功夫。
等柔嘉再度醒来的时候,入眼是一面绣工精致的明黄帐子,鲜亮又尊贵的颜色刺的她神情有些恍惚。
她还是回来了。
柔嘉看着这帐子久久不做声。
“公主,您醒了?”侍候的宫女时刻守着她,一见她醒来,立刻便围了过去,“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柔嘉抬眼环视了一圈,只见这屋子不大,但处处精致,小叶紫檀的拔步床,黄花梨的梳妆台,定窑的瓷瓶,连她身上盖的都是上好的云锦。
“这是哪里?”她久睡刚醒,声音有些干涩。
“这是太极殿内殿的一间小室,是陛下单独为您辟出来的。”
单独为她准备的?
他这是要金屋藏娇,把她圈养起来了?
柔嘉扫过这名贵的一切,只觉得无限讽刺,掀开被子便要下地。
可昨晚她被他按在门上发了疯一样的侵占,这会儿双脚刚沾到地上,便差点腿软跪了下去。
皇帝听见动静,快步走过来扶了她一把:“别乱动,你有些体虚,要静养两天。”
他一说,柔嘉顿时又回忆起了整个人几乎快被撕开的感觉,一伸手直接推开了他:“现在又来做什么假好人?”
萧凛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一言不发,执意将人扶了回去。
半晌,才背着身开口:“是朕不对,朕当时也是被你激怒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她原本就不是很能接受他,再加上许久没在一起,难免有些过激。
柔嘉实在没力气,更不想跟他说话,慢慢背过身了朝着里侧不看他。
萧凛见她不答话,也不生气,让侍女端了补药过去:“喝药。”
柔嘉刚醒,一看到那黑乎乎的药汁,以为是避子汤,胃里瞬间疼的痉挛,偏过了头拒绝:“我现在不想喝,待会儿再喝。”
“太医说了这药要趁早喝,你不要闹脾气,现在就喝。”
萧凛沉声,又示意侍女端过去。
柔嘉正在心烦的时候,一见那药又送到了眼前干脆了闭了眼睡过去。
萧凛脸色隐隐有些不好,却还是没发火,亲自端了过去:“喝完再睡,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