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向和这位不对付吗,侍女弱弱地提醒了一句:“公主,那是柔嘉公主的帐子……”
“我知道!”永嘉瞪了她一眼,“怎么,她的帐子本公主不能去吗?这帐子里蚊子太多了,本公主想换个地方睡不行吗?”
侍女以为她又是去找茬,连忙摇头。
可临出门的时候,永嘉却叫她拣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带去,她心里纳闷,也没敢多说。
营帐搭在山脚,柔嘉昨晚上生生把永嘉拉上来,累的筋疲力竭,白日里又被皇兄逼着去看了场春狩,这会儿刚回来,洗漱完之后只想倒头就睡。
正擦着头发的时候,营帐外忽然站了个人。
“喂,你睡了吗?”
骄纵又有些稚气的声音传来,柔嘉一下便听出来了这是永嘉的声音。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柔嘉想不明白,但灯还明晃晃的亮着,只好叫了人进来:“没睡。”
话音刚落,她立马就掀了帘进来,腿上虽然一瘸一拐的,但丝毫不妨碍她的气势,仿佛跟回了自己的营帐一样,四下打量了一番,眼神里满是不屑。
“什么事?”柔嘉有些纳闷。
她只穿了中衣,手腕上鲜红的擦伤看的还格外明显,永嘉原本倨傲的神情突然有些不自在,随手丢了个东西过去:“呐,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毕竟是为了救本公主受的伤,你这里一定没什么好药,本公主看你可怜,才给你拿过来的。”
柔嘉接过那个药瓶,目光微顿,发现和昨晚皇兄给的药是一样的,连说辞都一样,不由得笑了笑,一伸手将昨晚上带来的药瓶塞到了枕头底,轻轻说了声:“多谢。”
“既然你要谢,那本公主今晚便暂且在你这里睡一晚吧。”永嘉毫不客气,大喇喇地走到了她的榻边,吩咐着叫随身的侍女道,“把我的蚕丝被铺上,还有我的玉枕也放上,我要睡里边!”
“你这是什么意思?”柔嘉拧着眉问道。
“哪儿那么多废话,我的帐篷蚊虫多,你这边少,过来借宿一晚上不行吗?”永嘉径直躺了进去,背过身嘟囔着,似是转眼就要睡着了。
柔嘉原本不想惯着她,但一想到白日里皇兄说要她今晚过去的事情,再看了一眼里边躺着的这个,目光一顿,心想这不是个送上门的借口吗,于是愉快地没有叫起她,自己也躺了下去。
背对着许久,直到快迷迷糊糊睡着了的时候,一直翻来覆去的永嘉突然幽幽地开了口:“喂,你睡没睡?”
柔嘉睁开了眼,她才继续开口道:“其实我一开始并不喜欢高彦昌,我之所以接近他,是想恶心你。”
柔嘉点了点头:“然后呢?”
“后来我真的喜欢上了他,但是我发现他眼里只有你,我觉得一定是你勾引的他,我就更生气了,更讨厌你了。”永嘉掰着手指,声音有些飘忽。
柔嘉听着她这些少女萌动的心情,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有些羡慕。
“但是有一天,我跟他吵架的时候看到了你写给他的信,我才意识到一切都是我自己在骗自己,就像皇兄说的,高彦昌不喜欢我,和别人又又有什么关系呢。”永嘉有些惆怅,“我试着想去讨好他,可越讨好,越发现他和我当初想的完全不一样,完全不像看起来那样磊落。我渐渐有些烦了,但为了面子还是没放手,直到昨天……”
她毕竟还是第一次失败,声音有些低落。
柔嘉听着她这番酸酸甜甜的话,心情格外复杂:“你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只要你不犯大错,你皇兄会一直宠着你的,你想要什么没有。”
“那倒也是。”永嘉一想到皇兄,顿时便心安了,可再一想到她险些被送去和亲的处境,难得用了正常的语气跟她说话,“其实你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这样吧,你毕竟救了本公主一次,本公主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赏她?
柔嘉耿直地回她:“我想学骑马,你皇兄已经赏赐过了,会派人来教我。”
“学骑马?只要了这个吗?”永嘉鼓着腮颇有些忿忿,她好歹也是大缙最尊贵的公主,她的一条命难道这么简单就打发了?
柔嘉完全没料到她那么复杂的心理,停顿了片刻,如实地点了点头:“只有这个。”
好啊,就那么看不起她吗?
永嘉攥紧拳头,正要质问,一回头月光下却看到她一脸认真直率的样子,原本攒足的气顿时烟消云散,梗着脖子又给了她一次机会:“皇兄是皇兄,本公主也可以赏你,你有什么想要的趁着本公主心情好赶快说。”
柔嘉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可要的,何况她父亲从前教她就是不图报,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真没有。”
“真笨!”她刻意跟她拉近距离都不懂,永嘉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但公主的骄傲决不允许她解释,她背过身,仍是高高在上的样子:“本公主一言九鼎,那等你什么想到了,再来跟本公主说吧!”
原本还好好的,突然就变了语气,跟她那个阴晴不定的哥哥简直一模一样,柔嘉想不明白,又实在太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永嘉正在生气,觉得她不久一定会想明白来讨好她,可等了许久只等到了平稳的呼吸声,推了推她,也没有反应,这下彻底被气恼了,重重地翻了身蒙头睡了过去。
柔嘉迷迷糊糊中感觉永嘉似乎在推她,但她格外地困,一点儿都睁不开眼,于是还是睡了过去。
到了夜半,那手又在推她,她以为还是永嘉,一伸手拿了开,可不一会儿,那手又放了上来。
柔嘉有些烦,终于忍不住想问问她到底想说什么,可谁知一睁眼,入眼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正半压下来急切地寻着她的脸颊。
柔嘉愣了片刻,神志还没清醒,懵懵地低头,才发现那手正在剥她的衣领了,她立马回了神推着他下去:“不行!”
“怎么了?”萧凛眉间隐隐有些不悦,“让你去,你又不去,朕等了你那么久,只好亲自过来了。”
永嘉还在旁边,他怎么能这样?
柔嘉着急想跟他说,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忽然堵住了嘴。
她急的额上都出了汗,只能挤出两个字:“永嘉……”
可萧凛现在哪有别的心情,便是亲妹妹也不能分出他的心神,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待会儿再说。
柔嘉吓的厉害,用力推开了一点他的肩,正欲解释的时候,一旁的永嘉忽然翻了身转了过来。
两个人一僵,萧凛这才发现她身边还睡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