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太夫人被噎了一下,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道:大王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应该立后了。以前是没人张罗,如今哀家倒也可以帮大王参详一二。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秦湛心如电转,如今太夫人打的什么算盘还不知道,不过秦湛却不打算让她如愿。笑道:多谢太夫人,只不过,现在立后不太好吧?父王驾崩还不满三年,湛岂能不守孝道?
颛太夫人却摇摇头,先王中也有守孝一年的,况且如今离三年之期也不远。有世家或者他国公主联姻,正好可以选择,等守孝期满,直接便迎娶立后有何不可?
哦?秦湛眯眯眼,手中摩挲着青色荷包,似笑非笑的问道:太夫人似乎已经有了满意的人选了?
颛太夫人笑道:大王知道哀家的母国越国,如今的十七公主正值豆蔻年华,若能与秦国联姻,正有利于两国联盟,岂不美哉。
秦湛总算明白了,原来太夫人是想通过联姻的方式,给自己找帮手啊。
此事缓缓再说吧。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思想这些事。他着眼于天下,岂能被这些俗事所牵绕?况且太夫人的提议本就不安好心,秦湛本能的抗拒。
颛太夫人急了,大王,一国之后,万万不可马虎,大王应慎重考虑。越国王女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实在不可多得,能求娶为王后,是秦国之福。
只怕是太夫人之福吧,寡人的王后自然由寡人亲自甄选合乎心意之人,就不劳太后费心了。秦湛说完站起身来,太后珍重身体,有什么可以传唤太医令,寡人忙于政务,只怕会忽略太过,前朝还有事,先告辞了。
秦湛决绝离开,颛太夫人也没办法挽留,这次机会一过,只怕很难有下次机会了。颛太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好心好意为他谋划,怎地秦湛偏偏就不领情?美人送到嘴边都不吃的简直就是个木头。亏的自己当初竟然觉得秦湛哪里都好,比起其他的王子好百倍,当真是瞎了眼。
颛太夫人的打算的确是想着给自己找帮手,自己在宫里孤立无援,若能让秦湛迎娶同族的王女为后,那么她日后的话语权也不会这般被动。于是她才会想方设法让秦湛过来说和,没想到秦湛竟然油盐不进,看来只能再想想办法了。
秦湛踏出凤溪宫,心中烦闷之情才稍稍缓解一些。提起王后的人选,他心中莫名就浮现出那个青衣身影,当真是思念成疾了么?可他心底深处却有个念头,若是那人愿意,为王后也不是不可啊。
可若是不愿意他将手中的荷包攥紧,眼中露出一抹疯狂之色,他绝不可能放手。
第111章
秦湛低着头, 连宫人们抬着的步撵也不乘了,就这么信步而行。
颛太夫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以西秦目前之势, 结交同盟是必然之举。历来的手段都是靠联姻结盟,而颛太夫人提出来的不是不可行。若是朝臣们都同意这样的结盟方式, 只怕自己一人之力根本就无法反驳。
他不是不了解颛太夫人的手段, 毕竟在朝这么多年, 声望还是有的。这也是秦湛不敢不敬太夫人的原因, 倘若太夫人真放出话去给秦湛联姻。只要有利于秦国之事, 朝臣不可能不同意,到时候群臣请命,那么自己就被动了。
想到这里他莫名的有些烦闷。一想到自己的婚嫁还要被别人控制, 他就不满, 他必须要变得更强, 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转过一道花园矮墙, 却见到一个破败的院门。秦湛顿足,似乎没想过这个地方会有如此破败的地方。
就在秦湛沉思之际,一个机灵的宫人上前为秦湛解惑, 大王,这是先王宛夫人的宫苑。
宛夫人?秦湛这才记得曾经那个被颛太夫人赐死的宛夫人, 这里还有人住吗?
秦湛随口问了一句, 身旁的宫人有些支支吾吾, 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秦湛皱了皱眉,他并不打算进去,今日已经浪费了半日的时光, 他的政务还没处理完。
见秦湛要离开, 身边的宫人们齐齐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 突然听到院里传来一阵呯砰的声响。秦湛停住脚,想了想,还是直接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去。
一个明眸酷齿的少女正手忙脚乱的收拾起一地的狼藉,她身边的一个小铜炉中正烧着火,炉火上似乎在煨着什么东西。
她一脸的懊恼,似乎对于自己笨手笨脚的很不满意。屋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不小心打碎了两个碗罢了。少女急急回答,复而又问道: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屋中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人心焦。少女连忙站起身来,在石桌上倒了一碗水,准备给屋中人端进去。
就在她一转身之际,就见到了站在后面的秦湛。少女脸色一变,福了福身,见过大王。
秦湛不认识她,身边的宫人已经回禀道:这位是宛夫人之女,大王的妹妹,菱公主。
秦湛这才记起来,宛夫人有一子一女,儿子秦盱,女儿就是这位菱公主了。他原本见此地破败,连个宫人都不见,还以为没人住,没想到这兄妹二人却住在此。
为何不见宫人伺候?刚刚他见到她做事都亲力亲为,这院中并不见一个宫人。堂堂一国公主,岂能事事亲为,身边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
底下的人有苦难言,只能实话实说了。这宫中本就是捧高踩低之辈,当初先王驾崩,宛夫人陪葬,只留下孤零零两个子女。秦湛继位之后,在宫中没有了靠山的秦盱与秦菱两兄妹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颛太夫人后来又大力整治宫廷,血洗了一遍之后,这里伺候的宫人早就死的死散的散。这两兄妹更是无人问津,既然上面没人发话,底下的人又岂会多管闲事?到现在,也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秦菱撇撇嘴,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过今日秦湛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想到自己的哥哥,突然间意识到他来这里定没好事。
大王今日为何来比?我们兄妹二人从来都是安分守己,都不曾踏出过这里一步的。秦菱忐忑道:这里的情况大王您也看到了,看在父王的份上,还请给我们一条活路。
秦湛缓步走过去,看了看炉火上煎着汤药,这是谁的?
秦菱大惊失色,我,我的。
秦湛扬起嘴角,这丫头睁眼说瞎话,明明就活蹦乱跳一个人,还遮遮掩掩说这药是自己的。
王子盱病了多久了?可让太医令来看过了?秦湛一句话就戳穿了秦菱的谎话。
果然,秦菱脸色变了又变,才小声道:哥哥自先王和母亲去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好。一开始还请太医令开过几副药,只是后来她说到最后,已经哽咽着难以出声。
秦湛看向贴身宫人,没办法,那宫人只能解释。原来王子盱当初受到惊吓,又心伤过度,一病不起。太医令虽然开过药,然而病情却反复无常,没有很好的效果。到后来,颛太夫人掌权,她本就恨宛夫人,对于宛夫人的两个子女自然就忽略了。因为王子盱的尴尬身份,又没有前途势力,更没有什么好处,谁还愿意尽心捧着?
一开始,他们兄妹二人手中还有宛夫人留下的余钱度日,买通宫人太医帮忙做事。只是到底是坐吃山空,那些留下来的东西变卖完毕后,从二人手中再抠不出好处来,也就没人愿意帮忙了。因此,渐渐的太医院的人也就不愿意过来了。
今日秦菱煎煮的汤药,也是秦菱外出自己找大夫配置,然后带回来自己熬。尽管日子艰难,秦菱依旧不肯放弃,秦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两人在宫中还能相互扶持,抱团取暖。真要是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只怕最终也逃不过死在某个角落中的命运吧。
秦湛听得脸色阴沉,他真正掌控西秦还不到一年时间,因为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前朝的事务上。后宫之事因着颛太夫人的缘故,他并没有过多留心,没想到先王的王子王女,那些宫人也能这般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