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博弈（一）
含元殿的偏殿内，在场的诸公都是大周朝廷的高层。
身居庙堂之高，谁会因为情绪，就去决定某一件事情呢？！
都是要算算利益得失的。
这个利益得失是广义上的，比如程青松，权势对于这位老先生来说已经不放在心中，但是青史留名于他便是难以拒绝的利益。
而杨清源提出的限制君权，若是能做成，那便是青史之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钱牧谦、徐忠寿、朱无视也是如此，他们各有利益。
且现在的形势很明显，杨清源兵权在握，即便是他们不认可杨清源弑君的行为，正面对抗也没有好结果。
杨清源愿意给梯子，自然要趁着这个时候下来了。
有人愿意下来，自然也会有非得和杨清源死磕的人。
眼见自己的本家被杨清源带走，陈进儒急了，要是继续坐以待毙，接下来死的就是他了，所以他正在积极地串联宗室，想要借宗室之力来对抗杨清源。
朝堂中有人在配合杨清源行事，杨清源暗中其实已经说服了最有分量的三人。
其中蜀王朱瞻理在外就藩，剩余的人都有机会。
这当前局势下的两个核心议题。
杨清源出现在含元殿内时，那些人的仇恨和目光都会下意识地集中在杨清源的身上，但此时，含元殿内的主持廷推的大佬已经是和杨清源达成了暗中的协议。
程青松被问道，表现出明显的郁闷且不满。
故而吴王府上的太监婢女，在亲近十三的同时，也不会缺少敬畏。
越扬一党、都察院一系、新武勋一系现在基本已经站在了吴王朱瞻垕的身后。
在今日之前，十三从没有想过，皇位会和他有关系。
“小安子，今晚煮的是什么茶啊！这味道闻着格外的清新。”
不仅仅是他，包括钱牧谦、李蔚光、朱无视等人都是怎么觉得的。
起初之时，百官自然对于杨清源弑君之事可能都会愤慨，但是随着一次一次的交涉，这种情绪会被淡化。杨清源的目的也就随之达到了。
这是陪着他长大的女孩，名唤玉容，在十三的生命之中也有不小的意义。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朱无视，一个救醒素心的机会，就够让他支持了。
那可是至尊之位，有多少人能够不心动？！
杨清源起兵政变，对于神都来说就是一场地震，而现在就是地震之后，不断产生的余震。
月华如纱，柔和地笼罩着整个神都的夜晚。
宗室之中确实也有蠢货，在陈进儒的游说之下，竟起了别的心思。
毕竟是国丧期间，即便是十三不屑朱瞻坤这个大哥，在礼制上小十三还是没有出格之处。在杨清源的教导之下，小十三不是迂腐君子，但也是有底线的人。
按理说内阁首辅李宏毅不在，钱牧谦这个文渊阁大学时兼礼部尚书才是现在的朝堂第一人，王华应该先征询他的意见。
之后王华才看向了长孙辅机，“长孙大学士，你以为呢？”
即便有智者能看穿杨清源的行动，也难以采取有效的行动。
剩余长大的九人，六子三女。
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如何处理杨清源的弑君之罪。第二，拥立新帝。
大周的帝位空悬一日，在这静谧的夜晚中，正呈现着权力更迭时的乱象！
长孙辅机，面带和善的笑容，脸上笑嘻嘻，内心正在发电报。
吴王府。
王华看向程青松，开口问道，“程老大人，您德高望重，您怎么看？！”
程青松实现了他的期待，都察院一系从此将独立于朝廷的行政机构之外，可以尽可能减少来自官场的掣肘。
原本他们从没有想过这个皇位会和他们有关系，但是今日之事，难免让他们心中有所野望。
其中原太子朱瞻坤是太宗文皇帝第一任皇后孟芸华所生，而楚王朱瞻圭和魏王朱瞻均是第二任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所生。
“如今这局势，天子死都死了。我等还能如何？难道发动百官与对抗到底吗？那最终是什么结果？图什么呢？！”
他们和这位十四皇子完全不熟，甚至大部分人都没有接触过这位皇子，但现在他们却要团结在这位皇子的四周。
杨清源的拉拢可不是空口白话。
所以刚刚在含元殿内，当王华抛出“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议题，他们都对此进行配合。
刚刚早上含元殿的闹剧还有第二层含义，杨清源在有意识地让百官发泄怨气和怒火。
为推选帝位人选沟通、利益交换、表明政治诉求；
当然亦有人为如何处置杨清源而奔走、呐喊。
小安子打开书房门入内，给十三倒上了一杯茶。
他和杨清源不同，杨清源与朱瞻坤之间本就是水火不容。而朱瞻坤虽然不喜他，但还没有对他下手。
先是敲响了景阳钟，以天子国丧召集神都之中的文武百官。
“大行皇帝冤杀于延益，确实是昏聩之举。杨清源起兵弑君固然太过偏激，但是说实话，也没杀错！”
李蔚光、李澄光兄弟，原本就在政变之中
蜀王朱瞻理排第四，宋王朱瞻埙排第八，他们和小十三一样都是庶出，但他们的年纪都长于小十三。
好歹兄弟一场，就当送他最后一程了。
而且今晨，杨清源已经在程青松的府上谈过了。
“本王以为，当以大周的江山社稷为重，早定天位，以安天下之心。”
而另一部分则在想方设法地保魏王朱瞻均登基。
“王爷，您意下如何？！”
“是小安子。”玉容闻言道。
一个时辰之后，含元殿内的大佬完成了意见的交换，当然真正的廷推还在明日。
——
相比于昨夜的刀兵之声，今夜的神都显得格外的平静。
他不仅仅杀了于延益，还查封了和于延益关系良好的崇文书院，杀了崇文书院的山长、教谕以及杰出弟子，而且杨清源所说的朱瞻坤毒杀了太宗文皇帝，程青松是相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