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政治
原本含元殿外，应该是排列整齐的京中官员，但今日的大朝却显得格外的冷清，大约只有往日的两成。
还好是时维四月，春风拂面。
到场的官员寥寥无几，大都是亲近杨清源和一三系，以及部分敬仰于延益、不忿于朱瞻坤倒行逆施的人。
杨清源此时也不在皇城之外，他在起兵之时就曾推演过现在的局势，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现在的含元殿外，由王华主持大局。
不过有两个人的出现，却是让王华没有想到。
“下官，见过中山王！徐大将军！”
王华看着突然到来的中山王徐忠寿和右屯卫大将军徐膺绪感到意外。
这两个人就算是平日常朝的时候也不会来，今日怎么会来此？！
而且中山王府对着这种争端向来置身事外，怎么会先一步参与进来。就算是来支持杨清源，想要获得好处，说实话，杨清源也开不出太大的价码！能给中山王府的，有限得紧！
杨清源给出的理由很巧妙，并不是让钱牧谦支持他的政变，而是让钱牧谦来稳定大局。
和钱牧谦世家大族出身不同，程青松不过是小康之家，这座宅邸也是先太宗文皇帝所赏赐的，以程青松的俸禄，干一辈子也买不起兴化坊的宅子。
于延益之冤，天地共鉴。
这也是他和朱瞻坤交恶的原因。
现在杨清源要重新说服钱牧谦一遍。
杨清源的起点之高，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钱牧谦轻叹一声，“可伱没有证据啊！”
不只是他们，还有崔略商和冷凌弃等都出神侯府保护神都之中的要员。
盛崖余和铁游夏看着杨清源神情复杂。
钱牧谦为礼部尚书，门生弟子遍布天下，而程青松为御史系领袖。
铁、盛二人却没有跟着进入，朝廷之上的大事他们没权利去管，也不想管。
钱牧谦是太祖时期中的进士，被太宗文皇帝重用，朱瞻坤登基不过六个月，对钱牧谦并无恩典，再加上钱牧谦本人太子感官也一般，对于杨清源杀了朱瞻坤，但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
钱牧谦为天下文宗，在士林之中偌大名声，不是长孙辅机可比的，而且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再加上杨清源的支持，这首辅之位，基本已经是稳了。
钱牧谦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说道：“清源，若是有人要严惩弑君的凶手呢？再一个，就算楚王已死，但尚未文皇帝的嫡子魏王，吴王并没有绝对的优势。”
当然杨清源也不会让钱牧谦吃亏，现在的朝廷之上，只有长孙辅机和钱牧谦有资格坐上首辅的位置。
完全是同一件事，但是换了一个名目之后，就是完全不同两个概念。
可关键在于朱瞻坤是天子，以臣弑君，钱牧谦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昨夜神都动乱之时，他们二人奉命来保护程青松的安全。
真正的大头在商税之上！若是能保证商税的缴纳，朝廷不会缺银子。
钱牧谦给杨清源倒上了一杯茶。
“程老大人，下官可在此立誓，待到神都事了，我便退出朝堂，逍遥江湖。绝不插手朝中军政之事。”
“你攻破大明宫、弑杀君上，天下人都看在眼中的呢？！”
杨清源看到了二人的复杂眼神，也不意外，脸容依旧如沐春风。
“恩师放心，我已经思虑过此事，是否弑君，朝堂只有公论，而哪个皇子登位，可由众大臣商议。由太后下懿旨昭告天下。”
杨清源摇了摇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在家里吃着桂糕的徐妙云表示，当然开不出了，中山王府为四王之首，再升就要被天子忌惮了。
他和杨清源最初的合作就是从漕运案开始的。
此事之后，杨清源和先太宗文皇帝还将部分漕运的收益作为都察院的办案津贴，让都察院这些穷得叮当响的清流御史，日子一下子就好过了起来。
“恩师，正位首辅之后，千万要注意越扬两州的商贾。”
钱牧谦自然知道杨清源说的是什么，制衡君权的事情，杨清源在起兵之前就和钱牧谦通过气了。
现在京中文官，以程青松和钱牧谦为首。
“可此刻朝局大乱，群臣无首，于师罹难，建极殿大学士李宏毅为昏君爪牙、冤杀于师的元凶，中极殿之位空缺，东阁孔勤礼只会空谈，文华殿大学士长孙辅机左右逢源，唯有恩师和程院正二人出面，才能稳定大局。”
永安十三年的三人组，一直是钱牧谦的骄傲。
“铁兄，盛姑娘，我已经找到彻底医治盛姑娘的办法了，等到此间事了，我便替盛姑娘疗伤。”
在起兵之前，杨清源并没有和程青松说会亲手诛杀朱瞻坤，当时只是言称：“为于延益讨个公道。”
当时连他和于延益也没有坚持查下去，唯独杨清源拼着和储君翻脸，也要彻查周明生一案。
不出意外，日后，必将是出将入相，宰执天下，青史留名！
可现在呢？！弑君谋逆，百年之后，不被记入佞臣传，都是史官手下留情了。
若是没有意外杨清源三人都有入主中枢的资格，如此也成一段千古的师生佳话。
未用多股力量相互制衡以达共和平衡之境，才是正道。
如果说，六扇门是大理寺的全天候战略合作伙伴，那神侯府和大理寺就是全天候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这就是政治。
杨清源起身而立，身姿挺拔，“恩师，非我不忠，实在朱瞻坤，不堪为人君。于师何辜？！百姓何辜？！更何况弟子已经查明，确实是他谋害了先帝。”
时间一晃而过，历经北境、晋阳两次大战，扶大厦之将倾的杨清源，已经成了大周军方柱石。
这是杨清源的第一站，在事前杨清源已经和座师钱牧谦通过气了，但当时杨清源并没有说出自己会杀朱瞻坤。
这也是于延益最难能可贵的地方，经世故而不世故，即便从地方到中枢，经历县郡府州，依旧能不改初心。
但程青松未曾经历县郡府州，一生宦途都在御史监察系中，在实务上比之于延益远远不如。
而且铁游夏、盛崖余二人与杨清源也是有私交的。
此刻的怒火，程青松更是有“怒其不争”的原因。
要不是后来先太宗文皇帝将漕运中的部分银两赏给了都察院的御史，施行局部高薪养廉，程青松怕是连养这个宅子都费劲。
来替程青松开门的，不是旁人，正是神侯府的铁手铁游夏和无情盛崖余。
这件事情，在杨清源那一次夜入府邸的时候，就对钱牧谦说了，也正是因此，钱牧谦、程青松一干大佬才会在政变之时保持中立，因为他们也要为天子讨个说法。
无论缘由，二者的性质其实差不多。
“程老大人，下官并无这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