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榕说话时还是平平稳稳的,说完以后大概也知道自己提了个挺不好办的要求,有些紧张地看着邵承昀,等他说行不行。
邵承昀一进病房见着他裹着绷带躺床上的样子,心里其实就不太痛快。再一听他说同意签合同了,却又提出这么个条件,一下更不爽了。
孩子什么的无关紧要,辛榕要是真想照顾那个小孩,邵承昀不会不同意。
但在辛榕所表达的意思里,没有算进一丝一毫与邵承昀有关的因素,好像他们就只是协议上被各种条款框定出来的甲方和乙方。
要不是因为小孩而有求于自己,敢情辛榕这人都留不住了。
邵承昀突然站起来,伸手一把捏住了辛榕的脸。
他没怎么控制掌力,把辛榕的嘴都捏得有点合不上了。辛榕脸上和口腔里都有伤,痛得一激灵,轻哼了声,又不敢反抗,被迫仰起头来。
也就短短几秒的时间,男孩的眼眶里已经盈出一点生理性的泪。
邵承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点受不了他这种明明吃痛却不吭声的性格,冷而慢说了句,“行,合同从今天开始履行。你现在跟我回家。”
然后松了手,仍是站在床边。
辛榕缓了缓神,等到那阵激痛稍微退了些,他抬眸看向邵承昀,还算平静地说,“谢谢邵总。”
短短一周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辛榕这时心里忽然挺通透的,简简单单过了个念头,自己要结婚了,对象是年长12岁的上司。
第17章 没有我的同意,他不能出门
邵承昀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这就打电话让司机去办出院手续。
医院这边也知道邵氏的来头,对于提前出院这个要求显得格外谨慎些。值班医生特意来了趟病房,检查辛榕的结膜下出血症状。
其实辛榕没什么大碍了,但是医生不想承担任何风险,建议是不是再留院观察两天。
邵承昀不说留,也不说不留,冲着辛榕冷声说了句,“你自己决定。”
辛榕几乎没带想的,立即就回答医生,“出院吧,我没事了。”——甚至没有多问一句自己回家养伤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医生无奈签了字,嘱咐他一周后回来复查拆线。
由于出院太突然了,什么准备都没做,辛榕就穿了一双绒布拖鞋,身上还是那套病员服,跟在邵承昀后面,腿脚不太利索地往外走。
出电梯时外面的有些人着急挤进来,邵承昀抬手替他挡了挡,防止别人碰着他。
表面看起来邵承昀没怎么给他照顾,其实余光一直留意着的,只要辛榕落后了一两步,邵承昀的步速也跟着慢了。后来两人走到住院大楼门口,轿车已经停在外面,就不过十几米的距离,邵承昀还是脱了西装外套给辛榕搭肩上。
辛榕先上的车,一进后排忽然眼前一亮。座位上竟然放着个便携鱼缸,里面装着123,也不知邵承昀是什么时候去他家里给带出来的。
辛榕喜出望外,立刻就把那个新鱼缸拿起来抱在了自己怀里。
邵承昀跟着坐入后排,吩咐司机开去半山别墅。
今晚开车的司机换了一个,不是辛榕刚认识的“陈哥”,反倒让他心里轻松了点。
他怀里抱着鱼缸,也有话想跟邵承昀说,如果前面坐着熟人,他可能更不好意思开口。
轿车驶上了主干道,邵承昀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表情和刚在在病房时差不多的冷淡。
辛榕在心里默了会儿,还是开口了,“邵总,昨晚谢谢您救我,还有房子的事,也谢谢。”
“……您手上的伤还好吗?”
辛榕说着,转头看向邵承昀,然后做了个有些大胆的举动。
他主动伸手,碰到邵承昀的左手,摸了摸绷带,说,“是不是又重新包扎了一次?”
后排座的车窗膜贴得很注重隐私,外面路灯的光几乎透不进来,邵承昀冷着脸坐在暗影中的样子这时在辛榕心里倒没那么畏惧了。
辛榕挺机灵一小孩,也有他自己的判断。昨晚邵承昀冲上来替他挡着拳头的那一下,他记得清楚,放在座位上的123则更像是某个决定性的细节。他知道他们之间是有些感觉的。
邵承昀这一整天没来看辛榕,一是忙于工作,另外他也要给辛榕足够的时间想想其中利害。
这一天时间没白给,辛榕也的确想明白了。
糖糖的事他是有心无力,只能求助邵承昀,且他自己还承了对方的情,那套老房子现在的房东已经换成邵承昀了。
辛榕跟着男人上过赌桌,见过他一掷千金换来的人情,知道他惯用的手段,自然也懂得这套房子的分量。
除了签下那个结婚协议,他没有别的选择。
几天前那一点意乱情迷,至少算是有过心动吧。辛榕也就自欺欺人地想,那么结婚就不能算是纯粹的交易。
邵承昀的身家背景在那儿摆着,能拨空给他几天时间相处,还主动上门找一回,辛榕该有自知之明了。
其实他在经理室里见过律师和那份协议后,就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果因为一再拒绝最终激怒了对方,不单糖糖的事没得谈了,往后一年里自己也不会好过。
婚约才刚开始,辛榕要求很低,这一年能平安度过就好。
现在邵承昀要带他回家,那他先示个好,表明态度,自己不会惹事。辛榕也曾是那些为生存挣扎过的人,该懂的道理他都懂。
邵承昀坐在他身旁,视线垂落,盯着那只搭在自己绷带上的手。
辛榕见他一直不说话,有点无助地摸了下自己贴着纱布的眼尾,更小声地说了句,“我是不是毁容了……?邵总是不是后悔让我签协议?”
说完,那只伸出去的手也要收回,被男人一把反握住。
邵承昀这下终于看向了他,皱着眉说,“你这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