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承昀见他兴致很高,心知笼络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余下的就是借由辛榕之手慢慢把筹码全输给尤峰。
辛榕还没猜到邵承昀的这番用意,也算不清楚自己面前的那堆筹码剩余了多少。可是每一次他输多了不想再玩,有点求助地转头去看坐在一旁的邵承昀,男人就心平气和地跟他说,“放开了玩儿,说不定后面几把手气就上来了。”
辛榕甚至一度在心里揣测,邵承昀是不是要怂恿自己输掉几十万再被迫签个卖身契,最后强行履行合约?
这个想法冒出来以后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下,以邵承昀的背景那是多少人挤破头想嫁的,倒真犯不上用这种伎俩骗婚。
可是他低头抿笑的样子都被坐在一旁的邵承昀看在了眼里。
“好玩儿吗?”男人低声问他。
辛榕大概没想到对方有这么细心关注自己,怔了下,转过脸去看着邵承昀,最后点了点头,说,“好玩、刺激。”
这话并非全为迎合邵承昀。自从辛母患病后,这几年辛榕总有各种际遇不顺,有时他也觉得自己活得太压抑了。今晚被邵承昀赶鸭子上架地坐在赌桌边,不管不顾地豪掷千金,倒也有种解压的感觉。
辛榕说话时嘴角弯了弯,声音是短促轻快的。他的瞳色偏浅,灯照下显得眼神特别干净通透,眼尾有点下垂,与人对视时好像带了一股天然的无辜感。
邵承昀被他这么一看,竟然看出一点少有的邪火。
后来辛榕再继续跟注,邵承昀就不露声色地招手叫来了服务生。
他给辛榕点了一杯鸡尾酒,类似于长岛冰茶一类的长饮。这一款因为口感偏甜而有一定的迷惑性,不容易尝出其中龙舌兰和伏特加一类烈酒的后劲。
邵承昀点酒时又跟服务生嘱咐了一句,服务生听得分明,点点头去了,不一会儿就端着一杯色泽金黄的鸡尾酒回来,放在辛榕手边,恭敬地说,“邵总给点的。”
辛榕没有疑心,说声谢谢,端起来就喝了一口。
他们这时已从轮盘赌换成了21点,辛榕为了不要输得太难看,也会停下来算一算牌面。邵承昀偶尔跟他耳语一两句,教他些技巧,表面看着是挺宠他的。
这样的气氛、环境,仿佛给一切关系都笼上了一层暧昧的色泽。辛榕以前哪里经历过这些,毫无戒备地在邵承昀的指导下押注,算牌,间或喝点酒。一杯长饮逐渐见底了,筹码也几乎用尽,邵承昀就在这时接过庄家发的牌,自己玩了最后两把。
如此一来游戏算是结束在他手上,输赢与辛榕似乎没多大关系,也不叫辛榕觉得心里负累。
待到辛榕桌前几乎空无一物,再看看尤峰那边赢了差不多两倍的筹码,就算有些后知后觉,辛榕好像也琢磨过来了。
酒的后劲渐渐开始上头,辛榕借口去洗手间,其实溜到了包厢阳台的一个角落里透透气。
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缘故,抑或什么别的,他忽然对于自己身处的这个时空产生了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这不是他的世界。他两手搭在拉杆上,垂着头,意识不太清醒地想。他也不属于这里。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护着他的后脑,继而又揉了揉他被海风吹乱的头发。辛榕的思绪一下散了,回头的一瞬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喝醉了?”邵承昀揽着他,稍微替他挡着风。
辛榕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自己喝下的那杯度数很高的酒,都是男人事先安排好的。
此刻他在一望无垠的海面上、纸醉金迷的包厢里,在这个常常让他感到陌生的人世间,好像因为这个怀抱而突然得了一点庇护。
“没醉。”他说,声音还算清朗。
“喝了酒别吹风。”邵承昀又说。
辛榕心头一暖,稍微侧过身。邵承昀站的是风口处,他替辛榕挡了风。
而这一次,辛榕没有再急于从他怀里挣脱。
第8章 不想可以说
夜间的风很大,海浪声呼啸声,声声入耳。
辛榕再开口时,不得已向邵承昀靠近了些,“……邵总是有意安排我下注,让我输给人家的么?”
他说话时吐出些微热气,拂过邵承昀耳廓。像是无心的,却有效的撩拨。
邵承昀听后垂下视线,无声笑了笑。
辛榕没那么笨,这一点也让他挺满意。单是收藏一个花瓶那未免太无趣了,小东西还是机敏着的。
邵承昀不紧不慢地说了声“你是这么觉得的?”——手下收紧了,不让已经贴近自己的男孩再离开。
辛榕又不答腔了,一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隔墙有耳被尤峰听到,那就坏了邵承昀的事。此外他被邵承昀拥得太紧,一时间也无暇顾及其他。
“邵总…别人会看到的……”
辛榕喝了酒,又偷溜出来吹风,本就只穿了一件轻薄的衬衣不抗寒,身体有种本能想要趋近邵承昀这个供暖源。可是他脑中那根理智的弦又还摇摇欲坠地绷着,提醒自己不要逾矩。
邵承昀却不会让他一再退缩了,游刃有余地把他堵在角落里,说,“怕人看…?为什么怕人看?”
辛榕没法回答,继续以沉默相对。邵承昀又说,“如果是名正言顺的关系,就不必担心了是吧。”
辛榕在清醒时都未必掰得过他,何况此时已半醉。为避免言多有失,索性彻底不说话了。
邵承昀站着没走,辛榕也不好独自离开。直到邵承昀问他,“有交往对象吗?”
这一点底线邵承昀还是有的,母亲林莺调查出来的背景不是万无一失的。如果辛榕心里有人,那他也不至于勉强对方。
辛榕没出声,只摇了摇头。
“以前谈过吗?”邵承昀又问。
辛榕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仍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