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也是下着雪的平安夜,北方的雪不似南方,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落到地上也不会化,她打工回到宿舍门口看见立在灯光下的傅铭。
年少的他一手拿了一个苹果,一手抱着一只玩具熊,身上堆着厚厚的雪花,像一个雪人一样。
从那一眼起,苏然就认定了这个人。
毕业后两人都进了国内最大的瑞白时装集团,一年内就从普通员工晋升到区域经理。
四年前,傅铭被派到南城开拓新品牌市场,为期四年,今年就是最后一年,等过了年他就可以回总公司了。
傅铭之前说过,南城每一年平安夜都有烟花,有机会带她看。
但每一年他们都很忙。
今年,苏然专门订了一间五星级酒店的顶层套房,准备晚上和傅铭一起看烟花。
出租车开到写字楼下时是下午5点17分,离傅铭下班还有四十几分钟。
苏然去了旁边的商场,买了一把透明伞和一盒圣诞节专属巧克力,之后又回到傅铭的写字楼下。
为了防止错过,她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今天过节,会按时下班吗?
她这边刚刚按下发送键,胳膊被人撞了一下。
“阿姨对不起。”
撞她的人赶紧道歉,声音细绵软糯。
苏然抬起头来。
眼前站着一个年轻小姑娘,栗色卷发披在肩头,外套是一件深蓝色英伦风大衣,大衣下摆处露出粉色jk格子裙的边,再往下就是一双大白腿。
苏然本来想说一句“我没这么老”,看见小姑娘大下雪天露在外面这双大白腿,一秒就服老。
年轻人就是抗冻。
小姑娘站在她旁边没走,而是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电话接通后,她依旧用软糯的声音道:“哥哥,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在外面都站了二十分钟了,呜呜,好冷呀,哥哥你不是领导吗?怎么不能提前下班呢?”
苏然看了眼旁边这个小姑娘。
只觉得这样的小姑娘很幸福,可以对亲近的人大胆提出一些不合理要求。
她从小就没有这个胆量。
总是怕给别人添麻烦。
苏然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发现阿铭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说明他已经看见自己的微信了。
她低头看着屏幕等傅铭回她消息时,微信名字又变成了阿铭。
苏然看着屏幕发呆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傅铭打来的。
“打算几点下班?”苏然问的时候,低头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苏然,正好,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电话那边传来傅铭的声音,男人语速偏快,几乎不带停顿道,“我们分手吧。”
下雪的南城格外冷,手机大概是她在手里攥太久了,反而有点发烫,烫得孟眠耳廓发疼,听力好像也下降了。
“哥哥!”一直站在苏然身边的小姑娘突然大声喊,随即便传来她皮鞋和雪地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数秒后,苏然听见那个小姑娘说,“你怎么才出来,你看,我的脸都冻红了,我好可怜。”
这声音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女孩子的声音比起刚才,更多了几分娇嗲。
然后,她听见傅铭说:“我们不适合,我这个年纪也想有个家,想要一个为我洗手作羹汤的女人,一个适合做妻子,离不开我的女人,而你……任何事情你自己都可以处理,从你那里,我没有任何被需要的感觉。”
苏然听傅铭说话时抬起头。
她看见傅铭穿着一件黑色大衣站在写字楼门口,头发被发胶向后定型,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将一个爱马仕特有的橘色包装递给那个刚才喊她“阿姨”的小姑娘。
男人手掌轻轻拍着她长发上的雪花,眸子里浸满温柔。
八年的时间,曾经那里站在路灯下等她把自己等成雪人的少年,在社会的历练下完成了蜕变,累积了财富,订得起高档餐厅,买得起昂贵的奢侈品。
拥有这些足够他享受年轻女孩子的爱慕与崇拜,哪还需要同甘共苦的女朋友?
苏然扔掉手里的伞,快步走到傅铭面前,扬起手“啪”得一下,结结实实打在傅铭的脸上。
傅铭捂着脸一脸错愕,他万万没想到苏然会在今天来南城。
“你干什么!”傅铭那个女朋友嘴里嚷嚷着,人已经躲在了傅铭的后面。
“你闭嘴!”苏然根本不看她,她只看着傅铭,冷笑道,“你说的没错,我有车有房有钱,确实不需要你这种又丑又穷的渣男,滚吧!带着这个离不开你的女人滚得越远越好!”
苏然说完,转身又回去捡了伞快步离开。
南城湿度太高,雪落在地下马上就化了,人行道上被踩得到处都是水和冰渣,太容易把鞋袜弄湿了。
还有这气温,明明是3°,可这又冷又潮的冷空气仿佛能透过衣服钻到骨头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