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是兽灵官,所能操纵的不是眼前千军万马,而是压阵的八头巨兽,是战场的辅助位。而掌控整个战局的死灵官在后面,也就是此地最能做主的“上卿”。
在场的八头巨兽都是她的眷兽,也是这次战斗攻城的主力。然而战场的指挥权却不归她,她只是在前面坐镇的旗帜罢了。
所以她没有逃远,也没有让巨兽给自己做肉盾,而是直接进入了眷兽的身躯。随着灵官的附体,本就庞大的蜗牛再次膨大起来。背壳更仿佛金属又刷金漆,闪闪发光。但她却没有反击,反而指挥蜗牛团起身躯,缩进壳里,只留下了年轮一般的甲壳。
缩进壳中,会不会太保守了?
如果以灵相的角度来说,是的。但对她来说不是。她是个失去灵官的灵相,单独存在保持不灭已经是难得,失去了灵官的精神力量支援,她是非常脆弱而且无法恢复的。所以这么多年她的生存策略就是以保全自身为上。
而且,她突然有一种危机的直觉。她灵感强大,精神力也强大,这种直觉是非常靠谱的,仿佛有死神的剑在头顶高悬,马上就要落下,所以她一点儿没犹豫,钻进了蜗牛壳里。
此时,箭到了!
一箭,射中三丈高的蜗牛壳!
砰!
是硬碰硬的一箭,又是石头磕鸡蛋的一箭!
霎时间,利箭穿壳而入,从上直插到下,气浪滔天!
刚刚射死冯志烈的一箭是沉默的一箭,这一箭却是辉煌的一箭!
一箭,射穿了蜗牛,余势未歇,竟入地三丈,落下一个巨坑。而庞大的力量余波爆开,化为滔天的白浪,往四方横扫。白浪冲击之下,周围的骷髅尸首无不化为齑粉。
而中心的那蜗牛巨兽,早已粉碎成末,几乎没有残骸留下。
“好家伙——好弓!”
江神逸心有余悸的抚摸着长弓,却往下寻觅,想看看那灵相是不是死了。
灵相不会留下尸首,但应该是死了,证据就是旁边几只没有波及到的凶兽陡然焦躁不安起来,身上黑烟滚滚,目光重新变得通红。
之前有兽灵官的压制,这些凶兽眷兽是能安静下来的,目光也稳定泛绿,并没有额外的红光,但现在这些凶兽的目光已经完全疯癫,失去了一切压制,重新恢复了凶兽本性。可见它们的兽灵官没了!
江神逸大喜,握了握手中的弓,那股澎湃的力量依旧在弓中汹涌。
下一个目标选哪里呢?
他几乎就要引弓射向另一只更近的凶兽,但紧接着又停下。
战阵之中,射杀凶兽是最好的选择吗?
兽灵官已死,凶兽失去约束,根本不能长久留在队列中,反而成了乱群的祸害,自己何不用少许雷电刺激它们,让它们反冲骷髅阵,乱敌阵脚?
江神逸暗自决定,正要放下弓箭,突然听得一声震动。
那是骨头节的摩擦声。单独的骨头碰撞不可能这么清晰,但在场数千的骨头在某个时间一起碰撞,发出“咔哒”的响声,竟响亮如雷。
在场的所有骷髅一起动弹,难道说要……
下一瞬间,停止的骷髅战阵动了,所有的白骨无声的迈开步,向前冲锋!
“住手,住手!”
在战阵最后一辆白骨拼成的战车上,一个白袍年轻人不住的嘟囔。
最后,他忍耐不住,转头道:“上卿,既然出师未捷,反而损失大将,八只兽灵也不能用了,为什么还要发动冲锋?这是毫无意义的。”
上卿笑眯眯道:“殿下稍安勿躁。如今兽灵已经恢复了凶兽本性,不能如臂使指。然而它们的凶性还在,又本能的想要冲向生灵,旁边的骷髅它们是没兴趣的。只要大军冲起来,凶兽会本能的跟着冲锋,那样情势还在掌握。若此时不冲,留着它们在军阵中乱跑反而真成了祸害了。”
那殿下苦笑道:“不是这么说。一开始我们的目标是进城,首当其冲是城楼,如今城楼未损,检地司力量虽然削弱,但监制还在,坐地守城,足可以拖到巡察使这类高手到达。可见时机未到。本来就该停下计划,再从长计议。最开始你要趁他们人手不足强行攻城也行,可是现在被人射掉一臂,又受重大顿挫,就该撤军才是,怎么还把筹码一把一把往桌上扔呢?非要赔光才罢么?”
上卿莫名的看了他一眼,心想:如今箭在弦上,大军已经展开,岂是儿戏,能说撤就撤么?且战场上本来战局就瞬息万变,遇到顿挫不想着怎么利用优势扭转局势,反而只想着逃跑,还什么从长计议,怕是越发一败涂地吧?要不是你是宗室贵胄,要不是死军听不懂人话,我非以扰乱军心的罪名砍了你不可。
只是这位终究身份高贵,又互不统属,没必要跟他废话,只笑道:“殿下这是怎么了?现在我们已经围城,优势在我,何必担忧呢?”
那殿下摇头道:“非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想到了昆岗。之前昆岗攻势受挫,我没能及时处置,反而如输红了眼的赌徒,连续发动底牌,白白误了上柱国与上千玄甲军的性命,我恐这边重蹈覆辙。”
那上卿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殿下多虑了。玄甲军乃我朝精锐,确实不可浪费,这些骷髅却是不值钱的。莫说不会败,就是真败了,扔了也就扔了,再换新的便是。对我们是没什么损失的。收回来反而是累赘。殿下尽管安坐,观臣等破敌便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