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他尚未及身,迎头挨了一击,竟给打得倒飞出去,跌在台阶上。
什么东西?
这次是孙盛懵了,除了重击,他只觉得脸色剧痛,满脸湿黏的液体。
血……
他流血了!
孙盛怪叫一声,转身便跑,莫名其妙的袭击让他心生恐惧,竟不敢转身交战。
越是黑暗,越是未知,越是恐惧。
他要跑,汤昭却不放过,踏上一步横扫。
嗤——
又是击中的声音,孙盛趔趄了一下,疯狂地往上跑。
他以轻功成名数十年,身法造诣还在爪法之上,若真是撒欢跑,汤昭是绝追不上他的,甚至在一间房中各自腾挪,他也能叫汤昭一片衣角也摸不着。
可是这里并没有空间,只有一条路,而且有尽头。
他爬到顶端时,看到了被自己亲手关严的栅栏。
栅栏外有微光透入,那里有无限出路,然而一道道生铁栏杆封锁一切,宛如地牢。
就在他心生绝望,打算掉头做困兽之斗时,又是一道重击拍在他背上。
“砰——”
他的整个人被拍的挂在栅栏上。
不……
这不是少年人的力量!
别管是练了三年、五年乃至十年都不可能练出这样的力量!
他凭什么……
砰砰——
汤昭憋着一口气,站在栅栏下的台阶一剑剑击出,耳边全是砰砰的闷响,也没有什么剑法的技巧,甚至不能说是斩击,或者可以叫抡——
孙盛开头还有一声惨叫,后来就没声息了,或者说被击打的声音掩盖了。
“可以了——”
一只手从两根栏杆中间伸进来,捏住了木剑剑身。
势无可当的术器停了下来,即使汤昭并没有第一时间主动停下,它也在那只手中完全停止。
最终,汤昭撤力,木剑完全停住了,他的目光盯住了那只手。
那只手上泛着熟悉的微光。
罡气。
从那只手往外延伸,格栅外是熟悉的面具。
面具没有表情,只有极平静的声音悠悠传来。
“我看不出来,你还挺暴戾的。”
汤昭一愣,面具人另一只手捻开火折,真正的火光亮了起来。
罡气的光类似于术器中符式的光,是一种很微妙的光源,它能让汤昭一眼看到,就像在地下台阶上一眼就看到自己掉落的术器,但似乎并不能照亮周围,更不能取暖。
所以,当真正的光亮照耀时,汤昭才看见了孙盛。
孙盛摊在栅栏上,姿势古怪,像断了脚的虫子,那张尖嘴猴腮的脸半边是血污,残余着恐怖、惊愕乃至绝望。
汤昭心里咯噔一下。
刚刚动手的时候,他其实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甚至连人形都模模糊糊,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在打人,而是觉得自己在打一个人形的沙袋,所以他不停的打,不停的打,不停的打……
但若在光明所照的地方,他看到血流成河的样子,看到那惊恐绝望的脸,他还会这样疯狂地出剑吗?
即使是恨他伤害自己,要以牙还牙,也不至于持续的、反复的、毫无意义的虐打。
这不是他心里对待“人”该做的事。
汤昭没想到自己和暴戾扯上关系,但在地牢里疯狂砍人,当得上一句势如疯虎。
一旦沉浸在黑暗中,失去了助他判断的感官,失去了明辨的能力,他也是如此的失控。
“亏了你找到的是把木剑,要是另一把,他已经是碎片了。”
“我……”
我暴戾吗?
“拿着。”
判官把火折子塞进了汤昭手里,真正的火焰在手中燃烧,是能感受到温暖的。
一切的感觉又回来了。视觉、嗅觉、触觉、情绪、思维、还有他真实的存在感。
栅栏松动,出口敞开。
判官先是把气息奄奄的孙盛拖了出去。
通道口一下宽敞了,火光下,术器上血痕斑驳,见证着刚刚那场恶战。
不管他刚刚如何感到虚幻,一切终究回归真实。
“药,自己敷一下。腿上的伤口有时也会死人的。”
汤昭接过抛来的药瓶,低头给自己敷药。
腿上被戳中处依旧流血不止,药粉敷在伤口上又是一阵刺痛,汤昭咧了咧嘴,又重新想来那种被控制被伤害的痛楚无力,心里的不安也渐渐消散。
外面淅淅索索,不知判官在干什么,就听他道:“让开点,本座要下来了。”
汤昭扶着墙下了几阶,腿伤让他难以用力,但还能勉强走路,突然道:“嗯?你能下来了吗?石头还吊着么?机关怎么解决了?”
判官道:“暂时没问题。对了,你没杀过人吧?”
汤昭道:“没有。”
判官道:“那你运气好,这次也不用杀人了。他居然还有一口气,我替你了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