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抬手看表,“国内晚上十二点了,新年了陈老师。”
“新年好,小江。”
江璟回他一句新年好,有一种坚冰融化的感觉,动容而奇妙,江璟冲动地想一直和这个男人在这里坐着。他明明没有多说什么,却能给她精神安慰,江璟不禁想要靠近他。
接下来的初一和初二,她都和陈江过的,andré来找过她,看着江璟和陈江各自神情放松地坐在一起畅聊,完全将他这个客人忘记,他便突然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二人都愣住了,停住说话,没有人回答,andré气冲冲走了。发誓来年春节再也不来看江璟,这个漂亮女人,不可能喜欢自己。
结果下一年,他又来找江璟,那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多问,打开门,他们的默契不言而喻。江璟在这一年里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大奖金一轮的男人,江璟留andré吃饭,他发现,他们已经同居了,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了。
江璟主动说:“我们要结婚了。”
在那个叫晏随的疯男人离开里斯本叁年后,江璟要嫁人了,她言语间都洋溢着幸福,好像比他第一次在厕所碰见她时更漂亮了,她沉静了不少。
andré不想给她祝福,草草吃了两口便离开了,他走的时候看了那个男人一样,世界上怎么会有完美的男人。但是江璟看向他的样子,简直就像陈江就是那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让人智昏的日子不会一直有,就在这一年,晏由生日那天晚上,江璟收到一封特殊的邮件,主题写着——晏由叁岁了,她问妈妈在哪。
江璟的呼吸几乎停滞,点击鼠标的手在发抖,她打开邮件,里面附了一张图——晏由高高举起玩家在火炉边玩耍的照片。
晏由……晏由……
她的宝宝,她和晏随的女儿,她长大了……
江璟盯着屏幕失控地流泪,陈江的听力极其灵敏,他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江璟不敢说话,她几乎认为陈江在冒犯她的隐私,对,她和女儿,是她最不想被人触及的情绪。陈江是外人,不管他怎么耐心问,江璟都抗拒回答,因为回答,他也不能和自己感同身受。
陈江只知道江璟从未对他有什么隐瞒过,如果她有什么不想说,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他走不进去,那个走不进去的地方令他沮丧,他还以为,他已经是江璟最特别的人。
他听过很多人夸他思想行为特立独行,为他倾倒的女性大多也最喜欢他这一点,他有过很多追求者,他一开始就笃定江璟对自己有好感,自信她会爱自己。
于是来到里斯本,果不其然,江璟爱上了自己,可是现在,她有私藏的大秘密。和他无关的秘密。
“前夫还在联系吗,小江,其实人不该总和过去牵连,往前看才能往前走。”
江璟第一次认为陈江并不善解人意,他什么也不懂。她怎么能逾越过女儿往前走,她们做过十一个月的母女,朝夕相伴,血浓于水。
“不是前夫。”她的回答冷而硬。
江璟坦诚提过晏丛德,却有意将和晏随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对话里抹去,那段时光她没齿难忘,却只字不敢提起。
两个人在一起过的第二个春节,睡在一起,同床异梦。
陈江在江璟不在家的时候用语音播报听了她所有的邮件,他不相信还有比他更特殊的存在,令江璟反常至此。
于是他终于听到那条信息模糊的邮件,不过他可以相信,将故事和没说完的话都补充完整。江璟当过母亲,她从未跟自己提起过。她不坦诚,甚至掩饰自己的过去,这样的行为踩了他的心理红限,陈江厌恶这样的行为。
不过大部分时候,江璟是他喜欢的样子,单纯而坚韧,努力积极,他决定包容她一些不好的地方,毕竟没有人是完美的。
又过了两叁个月,andré没收到江璟和陈江的结婚邀请,却听说江璟怀孕了。她的情绪变得很沮丧,因为她想起了刻骨铭心的疼,还有绝境里唯一的温暖,都是她第一个孩子给的。
她和陈江好像越走越远了,她去孕检,想扶着拄盲拐的陈江,陈江挥开她的手臂,“我瞎了二十几年了,小江,我瞎之前,就学会走路了。”
开玩笑的语气。江璟却觉得刺耳,她对陈江的迷恋好像淡了,为什么呢,因为她发现,自己不能将最隐秘的一隅敞开给他。陈江很有魅力,是每个人都不会排斥的魅力,可是不是独独属于她的,他们的心绪并不全然相通。
江璟怀孕两个月,从超市买东西回家的路上,小腹突然剧痛,她昏倒在大街上。她被路人送到医院,医生遗憾地告诉她,她的子宫已经不适合受孕,她怀孕流产是必然的结果。
江璟坚持要出院,她去超市没带手机,陈江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回家。
她忍着疼,打了一辆出租车坐到楼下,抬头望向他们的公寓,亮着灯,一切如常。
她挪着脚趴着腰上楼,一进门,陈江便问她为什么回来这么晚,菜买到了吗。
江璟夹着腿,说,“我不能怀孕了。我很抱歉,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陈江震惊了很久,消化她说的话,然后,他走过去抱住她,两个人相拥而泣。
孩子没有之后,江璟渐渐不想回家了,家里的气氛变得令她窒息,陈江并没有怪过她,从来只是说自己运气不好,注定是不会有孩子了。每每听到这样的话,江璟感到极大的不适。就这样凑合着一天天过,又过了半年,今年的农历新年江璟和陈江都不是很想庆祝,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住在一起,更像两个合租客。
四年了,晏由该四岁了,会长得更高,不知道她还有没有问过妈妈在哪里这种问题,或者说,晏随已经给她找到了妈妈……
江璟半夜起来查看邮件,等完整个后半夜,天微微亮,还是没有收到晏随的邮件。
她心灰意冷,关掉电脑,笃定晏由已经有了妈妈,再也不会那样问了,于是晏随也就没来给她抛难题。江璟收起所有失望,去上班工作,和同事们一起吃饭,下午一起站在街边喝咖啡。
一只贪吃的鸽子飞扑过来啄她手上的蛋挞,她受了惊吓,不是因为鸽子,是因为回忆,还有回忆里那个人。
江璟扔了咖啡和半块蛋挞,狂奔回办公室,打开邮箱,找到自己的黑名单,看到那个熟悉的来件人,她几乎快哭出来,她点开晏随的来信。
一张新的照片赫然出现,她的眼前快速朦胧,她使劲挤压眼皮,拂去热泪,伸过脖子贴近去仔细看。
晏由……晏由……
她再抬起眼睫,那行主题写着:晏由四岁了,她还是在问,妈妈在哪。
江璟泣不成声。
一个月后,江璟提出了离婚,陈江不出意外洒脱答应了。他也不想维持一段双方都无趣的婚姻了,两年过去,里斯本让他烦腻了,他要找个新的地方,遇见新的人。
江璟经历了两次婚姻,都是没有办过婚礼的低调婚姻,只有至亲好友知情,程序上一旦判定婚姻结束,就什么都结束了。
很粗糙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