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牙,下床对着镜子照照,因为一夜折腾,自己这张脸已经完全不复原来的模样,看着就像是被马车撞过的现场,那些易容东西都移了位,有一些剥落了,好似蛇皮一样在脸上耷拉着。
一个丫鬟进来给她打来洗脸水,看她这模样,吓得昏厥过去,连声“有鬼”都没来得及叫出来。
三春自己照镜子都觉慎得慌,也不敢再这样出去,忙就着水把脸洗了。洗完涂上点护肤油,这易容药物很伤皮肤,这一回在军中待得时间太久了,长时间糊在脸上,她的脸都被蛰的红红的。
城阳君成亲之日,只请了几个故交好友,庞万得了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了。
三春本想悄悄离开君侯,刚走到门口,迎头正撞见庞万。
这庞万一见她,便叫道:“春,你怎么在此?”
三春摸摸自己脸上的布巾,心道,这人眼睛可真毒啊,她都蒙上脸居然还能认出她。
有心装不认识,奈何人已经走到眼前,她只好躬身一礼,“见过将军。”
庞万点点头,“你怎么来了?”
“承蒙君侯召见,为婚礼庆贺。”
“本将军也是来祝贺的,既如此便跟我走吧。”
三春一咧嘴,她刚出来,又回去?
不想跟着他,又不敢违逆他,毕竟是燕国大将军,上一回踢他一脚的事已经被他记恨了,背地里不知给了她多少双小鞋穿。若不是他挡着,现在她恐怕最少也能弄个副将当当了。
咬了咬牙,跟在他后面,心想着这会儿有他在,仲雪怕泄了她的身份,应该不会留她吧?
他们进门时,仲雪正在会客,今天是他成亲次日,除了一些昨日没来贺喜的人前来补礼之外,楚国居然也派来使臣来为城阳君贺喜。
这个人三春认识,乃是原来奉凌君府的一个门客,姓夏,现在水涨船高,颂人当上大王,身边的人也跟着鸡犬升天。看他的服色应该已是大夫了。
除了仲雪之外,大厅里还坐着董承和傅先生,两人都瞪大眼睛瞧着那夏大夫说话。那夏大夫口若悬河,说得吐沫满天飞,有一些喷在地上,在他面前已经汇成了小溪了。
三春皱皱眉,这大夫真能说,说得还是些完全不找边际的话,不小心有人看错,还以为他刚撒了一泡尿在地上呢。
庞万进来,瞧见这副情形,不由怔了怔,随后不等别人相让就寻了个座位坐下。他也是知趣,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等着看戏。
仲雪的眉头一直皱着,显然对这位夏大夫所言很不满意。
他冷笑道:“你们丞相叫你来送礼,就是要你说这个的吗?”
夏大夫笑道:“君侯勿恼,咱们有什么事都好商量,丞相说大王若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只要咱们能办的定当为君侯办齐。”
仲雪还没开口,董承已经喝道:“咱们,咱们,你跟谁论咱们?你一个贱民出身的小子,居然敢在魏国君侯面前口出狂言?”
夏大夫忙道:“下臣不敢,大人误会了,下臣一时口误,还请大人勿怪。”
“勿怪?”董承笑得阴阴的,“我看你还是赶紧把此来的真正意图好好交待了,否则就凭你刚才的的口误,先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夏大夫摇摇头,“正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
董承冷冷一笑,“你也知道两军交战啊,既是敌对双方,你没事跑到敌人的地方来做什么?”
三春听得暗挑大指,董承不愧为军师,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
夏大夫气得手都抖了,“这城池本是我们楚国的,你们出兵攻打,撕毁结盟,乃是不仁不义之举。”
话音刚落,庞万突然站起来,“那你们楚国无故攻打燕国就不是不仁不义了?燕国与你们刚订立联盟,这边就翻了脸,你们大王那哪是脸啊,整个就是个屁股。”
他是个粗人,行伍出身,说话自不会多么文雅,此话一出,满厅之人皆大笑起来。
夏大夫大怒,辱及他也就罢了,居然辱及大王,这是为人臣子者所不许的。
他冷笑起来,“既然是战,那也不用这么多废话,我定会回禀丞相,咱们战场上见吧。”
董承摇摇头,“这小子不长记性,叫你不要‘咱们’‘咱们’地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