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刁民、莽妇。”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低声下气地前来恳求芭丽雅,而是准备仗着自己伯夫人的虚架子,前来尝试着压服身为异族人,且并无任何诰命在身的芭丽雅的林夫人,闻听夏霜寒所言,当即便气怒交加地瞪圆了眼睛。
“真不愧是来自尚未开化的关外的胡人,如此没有教养、不识礼数,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没有教养?我不识礼数?”
抬眼看向对面那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勾起嘴角嘲讽一笑的夏霜寒冰冷道:“未婚先孕,在自己表嫂的病榻前和自己的表哥颠鸾倒凤,真真连青楼里最下等旳娼妓都不如。罔顾人伦,完全没有丝毫的礼仪廉耻,难道说这就是教养和礼数吗?倘若夫人您口中的教养和礼数就是这些东西的话,那么没有它们,真真是一大幸事。”
“你!”
自己往年的那点破事,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忽然被人揭破,当即便遭受到围观者的白眼鄙视与戳着她脊梁骨的议论纷纷的林夫人,张嘴便欲开口进行还击。只不过,在她尚未来得及说话之前,忽然间回转身来的林老夫人,便忽然将拄在手中的拐杖,竭尽全力地朝着她扔了过来。
“你这个蠢妇,滚!立马给我滚回到马车里去!”
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稳住了摇晃的身体,气得两腮上耷拉下来的、松弛的皮肉都在颤抖的林老夫人,直喘粗气地指着自己的儿媳道:“你这蠢才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咱们现下又是什么处境,想要求人救你的儿子,就给我拿出求人的态度来,少在这里随便摆架子!”
“想要求人办事,还插着腰杆、鼻孔朝天地睥睨别人,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别人都会跪着求着地前来巴结你吗?!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让你这么个蠢货进了我们忠勤伯府的大门,玷污了我们林家的门楣!”
“哟嚯,看来这位林老夫人还是个明白人,只可惜,明白得太晚啦!”
闻听林老夫人把她想骂的和不想骂的全都尽数骂了个遍,如此在心中感叹一声的夏霜寒,很快就将视线从敢怒不敢言、面上既带有气愤,同时又带有畏惧的神色的林夫人身上移开来,斩钉截铁地代表芭丽雅表明了态度。
“我很清楚你们今日找上门来是为的什么,无非就是希望借助枕头风,让熙然改变主意,好使他在林二公子的事情上搭把手,从而将其从牢狱里面捞出来。只不过很可惜,你们打错算盘了。”
“从个人情感角度来说,熙然和忠勤伯府早就已经恩断义绝,林二公子也打小就不是熙然的弟弟,而是一个时时刻刻恨不得害死他的仇人。所以,于私,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同时也根本不愿意掺和这件事。”
“从道义天理角度来说,林二公子现如今之所以会被下狱,完全就是因为他印证了那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现下刑部搜罗的证据铁证如山,罪责确凿的他注定将罪有应得、难逃一死,莫说你们只是求到这里来,就是求到当今圣上那里去,都没用!”
“所以,于公,就算是为了大义灭亲、惩恶扬善,我们也不会搀和这件事。更何况,身在京兆尹衙门任职的熙然,本来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插手这件由金吾卫和刑部共同管理的案子。”
话说至此微微顿了顿,梭巡一圈在场三位女眷的夏霜寒,总结陈词道:“我想我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了,这件事情我们管不了也不想管,所以,言尽于此,还望你们速速离去,切莫再做无谓的纠缠。”
“芭丽雅姑娘,求您行行好吧!”方才一直保持着沉默,眼见确切表明立场的夏霜寒马上就要转身离去,这才哭求出声的林少夫人,当即便撒开步子几部跑过来,随即跪到夏霜寒的脚边,抱住了她的大腿不撒手。
“芭丽雅姑娘,听说你也怀孕了,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所以,求您看在同样为人母亲的份上帮帮我吧!我的孩子,现如今还不到半岁,根本连话也不会说、连路都不会走,您忍心让这样一个孩子就此失去父亲吗?”
“得,你别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我担不起!”
弯下腰去伸出双手将自己的大腿彻底解救出来,并没有被梨花带雨的林少夫人所采用的哀兵战术所打动的夏霜寒,毫不妥协地强调道:“要杀你丈夫的人不是我,而是律法。他自己触犯了律法,违法乱纪、谋财害命,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你说你不忍心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父亲,那当初你的丈夫害别的孩子就此成为孤儿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要将心比心呢?”
“不希望他死的话,当初他作恶多端,拿着大把大把沾满了人血的银子回家供你们享乐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知道阻止?现在恶都已经做下了,在无力回天的时候才想起来要亡羊补牢,这未免也太晚了吧?正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清白的,死不了;有罪的,逃不掉!”
“芭丽雅姑娘,照你的说辞,你这是打定主意要见死不救了?”被夏霜寒掰开双手,随后就因为失去了平衡而跌坐在地的林少夫人,通红着一双眼睛,仰头向夏霜寒做着最后的确认。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是老天爷要收他的命,与我无关。”心中没有一星半点的同情,就此转过身去的夏霜寒,就这么在林老夫人和林夫人得以再说什么之前,迈步跨回到自家宅院里,随即“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