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五婶有主意?”闻听孟氏的发言,面带异常起劲的表情扬了扬眉毛的谭氏,焦急地倾过身子催促道:“究竟是什么主意?快快说来一听。”
“其实也就是......”话说到这里,卖着关子微微一笑的孟氏,伸出手来一把拉起谭氏道:“走,你现在跟我走一趟,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于是就这样,有着共同目标的孟氏和谭氏,双双坐上马车,在“咕噜咕噜”的车轮转动声中,抵达了同样位于城西的徐府。
自打当初在庄子上被夏霜寒装神弄鬼给吓了个半死以后,被自己的丈夫陆世杰休弃出定国公府的徐氏,就回到了自己的娘家——徐府。
在自己的父亲徐老太爷并未去世,并且愿意接纳她住下来的情况下,被悉数归还了所有嫁妆,故而手上并不缺银钱的徐氏,最近大半年来的生活,并没有在物质上遇到任何的麻烦与障碍。
外面有她的心腹桂嬷嬷为她料理所有的铺面和田庄,内里她又一直乖乖龟缩在徐老太爷为她提供的小院子里闭门不出,故而,在她并不会为自家人招致任何麻烦的情况下,他的两位兄长以及嫂子们,也并没有对她生出什么反感排斥的情绪来。
只不过,如此平和宁定、与世无争的简单生活,却并没有办法缓解或者消除徐氏内心的痛苦与折磨。
白日里为着自己被丈夫所休弃的境遇黯然垂泪,黑夜里更为着常常出现在她睡梦中的披发泣血的郑姨娘,而惶恐不安频频被吓醒,日夜不得休整、日夜都是煎熬的徐氏,经过这大半年的时间,已经成为了一个瘦骨嶙峋、面色蜡黄、眼中毫无生气的垂死之人了。
“哎哟我的嫂子啊,怎么几月不见,你就忽然间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呢?”
徐府后宅,徐氏居住的偏院里,协同自己的侄媳谭氏,在引路女俾的带领下来到面前这座昏暗破败、死气沉沉的院子里的孟氏,在跨过门槛看见那无力地倚靠在贵妃榻上的徐氏的一瞬间,就被她现如今落魄凄惨的模样给惊呆了。
“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身体孱弱不堪,甚至连说句话都要停下来喘口气的徐氏,在孟氏和谭氏跨过门槛来到她面前的一开始,是没有反应过来她们究竟是谁的。
直到她非常费劲地偏过头来,用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迟钝地打量了两人许久,认出面前二人,一个是与她斗了大半辈子的妯娌,而另一个是她辖制了许多年的儿媳妇的徐氏,其死气沉沉的脸上,才终于出现了一点活人的光彩。
“你们俩,是不可能那么好心前来看我的。从你们面上的表情来看,也不像是过来幸灾乐祸的,那么你们俩,究竟是来找我做什么的呢?”
说话间费力而又缓慢地从贵妃榻上爬起来,气喘吁吁,同时额角微微冒汗地坐起身来的徐氏,心中非常清楚,自己的妯娌和自己的儿媳,并没有对她怀抱着良好的观感,因此有可能在她最落魄的此时前来关心她。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说吧,你们俩今日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哎哟嫂子,瞧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俩虽然斗了大半辈子,可我们之间,不过就是些利益与权势上的争夺与纠葛,实则并没有结下什么化不开的死仇不是吗?所以我现如今来看看你,并且将众人极力瞒着你的某些真相告知于你,也并没有什么不可吧?”
在这间充满着潮湿阴暗的气息,并且氤氲着淡淡的霉味和浓浓的药味的屋子里,找了个相对舒适点的位置落座的孟氏,抬手挥退端着托盘前来上茶的丫鬟,随即笑道:“毕竟嫂子您的几个孩子,那懂事的惠儿我还是真心喜欢的,所以,单单看在我不希望那孩子再继续蹉跎岁月的份上,我也该把她的真实处境,如实地告知于你不是吗?”
“什么真实处境?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打去年被休弃出府,随即在娘家定居下来之后,碍于徐老太爷“把所有消息一概封锁起来,不要再让她因为听到某些消息而受到刺激,进而再出去惹事生非”的吩咐;以及从来不带着自己那个刁蛮任性的妹妹,而只是自己孤身一人偶尔前来看望母亲的陆茹惠的好心隐瞒,许多在徐氏听来会气得她火冒三丈的事情,都被达成共识的一众人,给齐心协力地瞒了起来。
因此在现如今的徐氏心中,她最为乖巧的女儿陆茹惠,已经按照当初定下的婚事,顺顺利利地出嫁了;她最为疼爱的小女儿陆茹倩,也依旧无忧无虑、颇为自在地生活在定国公府里。至于唯一一个让她操碎了心的儿子陆绍云,现如今虽然很可能还并没有娶妻,但是在夏霜寒已经身为襄阳王世子妃的情况下,想来他彻底死心并另觅新欢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了。
“不是吧我的嫂子,你还当真以为你的三个儿女都同你自己的想象一般,活得那么顺遂吗?”
对徐氏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感到无比可笑的孟氏,很快便摇头叹息着,将所有的事实真相尽数告诉了她。
“不可能,这不可能!惠儿来看我的时候,一直笑着宽慰我说一切都好,事情又怎么可能忽然间急转直下,发展到了我完全接受不了的地步呢?”对于自己的三个儿女现如今的境遇,颇觉荒谬滑稽的徐氏,一边摇头拼命否决着,一边在脸上显露出了疯癫之态。
而看到婆婆现如今的这番状态的谭氏,则在领会了孟氏向她递过来的一个眼神后,出声附和道:“婆婆呀,你几月来一直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闭门不出消息闭塞,哪里能知道你接受不了的这些事情,其实早就已经传得家喻户晓,被京城里的百姓,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翻来覆去地嚼了好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