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莹这位姑娘,前世同样担负过护送使节团入京的任务的陆绍云,在上辈子就与她认识了。
如果说,过去八年的从军生活,让陆绍云在常年的军旅生涯中成为了一个感情上的傻冒,进而完全不懂得在边关时,那些见到他的姑娘们为什么要对他脸红,那么成亲之后,心中无时无刻不装着夏霜寒的陆绍云,就不可能看不出文雪莹对待他的那与众不同的态度意味着什么了。
前世的文雪莹对他有好感,这件事陆绍云是知道的,只不过当她听说他已经成亲有了心爱的妻子后,她就理智地将自己所有因他而生的感情隐藏在了心里。
今生,尤记得前世的夏霜寒曾因为文雪莹对他的爱慕而小小地不高兴过的陆绍云,为了不让自己未婚的身份招惹来文雪莹的纠缠,故而在与汇聚成一只的、来自西南各藩属国的使节团打交道的过程中,就一直保持着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力求他人看出他的不好相处进而退避三舍。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即使陆绍云在回京途中刻意疏远文雪莹,并因为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而得来了一个“木头脸”的绰号,陆绍云却依旧没能掐灭文雪莹对他滋生出的好感。
“才走了一个裴娉婷又来了一个文雪莹么?为什么我不想要的这些桃花,就不能直接死在花苞里,以此少给我添点乱呢?”
冒着风雪继续执勤,越走越远的陆绍云却不知道,站在八方阁阁楼上那敞开的窗户边的文雪莹,一直不畏严寒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才关上窗户转身回到了内室桌边。
“哟,我说你这是怎么了啊我的好妹妹,明明一直待在温暖的室内,可我看你怎么好像还是冻的很严重的样子?”推开屋门走进屋来的年轻男子,乃是文雪莹的大哥,现年二十三岁的文霁陵。
几个月前,原本在拟定前来京城参与元日大朝会的出行名单时,南疆地区的现任土司是打算亲身前来的,只可惜,由于其突发疾病,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进行长途远行的客观条件,迫使他放弃了一开始的打算,因而,作为嫡长子的文霁陵,便成为了他的替代人选。至于跟随兄长前来京城的文雪莹,则仅仅只是来这里见见世面,开阔一下眼界的随行人员。
“这还不是要怪陆绍云那个傻子!”端坐在圆凳上就着燃着火苗的火盆烤手的文雪莹,气哼哼地股一股腮帮,随即向哥哥抱怨道:“我为了把抗寒的药丸给他,一个人在风口上占了许久,可他倒好,不领情不道谢,转手就给我扔了回来。”
“人家这一路上很明显地在躲着你,你怎么还巴巴地往上凑啊?”抬眼看一眼放置在桌面上的小瓷瓶,将妹妹追求心仪男子的行为当成一出戏在看的文霁陵,眉开眼笑地调侃道:“你自己数数你都在他那里碰过多少次壁了?你怎么还有那个动力一往无前地向他冲过去呢?”
“男未婚、女未嫁,我为什么没有动力?”不高兴地瞅了瞅哥哥,对他这种消极的劝说非常不满意的文雪莹,不耐烦地挥手打发他道:“得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你不是和苏世子约好了明日要见面么?那你还在我这里呆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清点清点,看看他要的那些东西你都准备好了没有?”
当初在南疆彻底归属大夏且苏逸兴的生母尚未去世时,文霁陵和文雪莹那位南疆贵族出身的母亲,和苏逸兴的母亲南疆公主,乃是非常投契的朋友。
及至两人成年并各自出嫁后,由于南疆公主随夫君居住在靠近军营的边城里,而文雪莹的母亲嫁给了崇尚汉学且常年居住在边境线上的丈夫,故而,地理位置上相距并不远的二人总是时常往来。
儿时,碍于母亲的关系而时常与文霁陵玩耍的苏逸兴,在南疆皇庭覆灭以及他的父亲成为土司后,依旧与文霁陵保持着联系。
过去十余年里,当为了学习汉文化的文霁陵来到京城游学时,是才学渊博的苏逸兴为他提供了帮助;而当意欲将母亲流传下来的毒术继承下来的苏逸兴遇到瓶颈时,也是毒、蛊双全的文霁陵帮助他更上了一层楼。
最近这些年来,总是通过书信互通往来的苏逸兴和文霁陵,在保持着联系的同时还为彼此提供了诸多方便:前者为后者捎去京中刚刚刊印的经典书籍,后者为前者寄来中原稀缺的各式奇花异草作为制毒的原材料。而明日的见面,文霁陵要为苏逸兴带去的,也正是那些必须当季在南疆地区采摘,随后进行进一步处理的稀有植物。
“怎么样,明日/我去见赭晨,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去?”站起身来正欲迈步走出屋去,随即又回过头来看看妹妹的文霁陵道:“你不是没见过他且一直对他很感兴趣么?那明日要去见见他么?”
“嗯.....”拖着腮帮微微思索了片刻,最终拿定主意的文雪莹道:“不了,如果换一个日子那我肯定去,但是明日不行,明日木头脸休沐,我得用这个时间去找他,以便尽快融入到他的私人生活中去。”
“你想见他,可他未必想见你啊!明日/你若是又让他打马跑了或者施展开轻功飞了,那你可得记得回来和我说说详细情况,好让我听着乐一乐知道不。”
“有你这么诅咒自己妹妹的么?你到底是不是我哥?”抬头狠狠瞪一眼闪出房门后又回过头来朝她做了个鬼脸的文霁陵,气急败坏的文雪莹拿起焐在怀里的汤婆子,随后便扬手对着房门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