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留痕迹打量着李建昆,眼神炽热。
“二锅,你现在到底在做啥呀,那么大的官你都爱理不理?”
李建昆这桌的人,包括沈红衣,都对他有些了解,沈红衣至少知道他能开起银行,除了李云梦。
“吃你的饭吧,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你嘴。”
李建昆白她一眼,有点想走人,鬼知道多少双眼睛盯在他身上,抢了新娘新郎的风头,奈何,走也是不能走的。
不多时,也不知道谁吆喝一嗓子:“新郎新娘敬酒喽!”
李建昆立马拎起酒瓶和酒杯,带上他这一桌所有爷们儿——哼哈二将、小龙小虎、林敬民、林老师,还有个今天没怎么发挥的胡处长,浩浩荡荡走过去给山河保驾护航,以确保今晚的洞房花烛夜,山河能够大展雄风。
至于喝酒这种事儿,交给他们就行。
然而,事实证明,李建昆有点不自量力了。
这场()
喜宴最后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他完全不知道。
直到隔天从床上醒来,他才后知后觉,经历过刘銮熊那两拨人过来打招呼的事后,他再冒出来给山河顶酒,属实有点不明智——
三十六桌人,怼着他喝。
所幸,虽然错过一些婚礼流程,比如晚上的闹洞房,不过听说一切都蛮好。
山河和鲁娜很开心,闹完洞房立马拉了窗帘。
“建昆,你好点没有?大哥来电话,让你接。”房门外传来李云裳的声音。
天寒地冻,李建昆裹在被窝里完全不想起来:“他能有啥事儿啊,总不是问山河的婚礼,你们告诉他好了,我是个断片的人不知道吗。”
原本李建勋是想过来参加婚礼的,只怪临近年关事多,他又是万人大厂的生产主任,想请一个礼拜的假,几乎等于想屁吃。
“大哥说还有其他事,你快点!”
李建昆骂骂咧咧几句,他们准备过几天回老家的,有什么事不能回去再说?一番天人交战后,猛一下掀开被窝,三下五除二套好衣服,趿拉着灯芯绒的蚌壳棉鞋,哆哆嗦嗦冲到外面的堂屋。
“喂,哥?”
“京城怪冷的吧?”电话那头传来李建勋的笑声。
“你知道还非要我接电话,昨天喝躺了,猛不丁爬起来浑身打哆嗦呢,啥事啊?”李建昆火急火燎问。
“有个事他一直不让我跟你们说,还说等过年回来,要给你们个惊喜,我开始也以为是件好事,和你弄的‘清溪甸发展基金"差不多,没理会,可最近总觉得要搞出问题。”
电话那头收敛笑容,声音里透着担忧。
“谁啊,李贵飞?两家厂子还不够他忙活的,他又弄啥了?”李建昆没握话筒的手把军大衣拢紧几分,北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军大衣像是被刺破了。
“你知道呈会吧?”李建勋问。
这等于一句废话,清溪甸发展基金,正是基于闽浙一带民间流行的呈会形式,改良创建的。
所以才能几乎无障碍运行——老百姓对此本身有了解。
呈会,从性质上讲,属于一种民间金融活动。
常见的运行模式,用大白话讲,即召集几个人,通常不会太多,组成一个“会”,参与者每人拿出一定金额的钱,然后大家抽签决定,轮流使用这些资金。
比如,如果是十人的呈会,每人拿出一百元,那么一下就凑出来一千元,张三抽签抽到第一年使用权,则可以凭借这一千元,去做些原本以他的财力沾不上边的大事。
这年头,一千元,确实能干很多大事了。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本钱最难弄,闽浙民间不少人都是通过呈会的形式,快速融资到做生意的起步资金。
呈会形式,在后世是被法律允许的。
李建昆嗯一声后,彪子接着说道:“他们搞的看起来像呈会,但又不太一样。”
“他们?”
“还有个组织呢,搞得神秘兮兮的,爸只是其中一个。”彪子解释说。
“呈会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哪儿不一样?”李建昆眼皮有点跳,联想到些什么。
“他们是这样搞的:不限定多少人,谁想拿钱参与都行,甚至人越多越好,钱也不白拿,有利息,开始好像还好,后面越搞越夸张——我就是知道这个利息后,才觉得不对劲。”
电话那头,彪子顿了顿,说:“建昆你知道吗,他们现在敢给参与者五分的月息,据说还有些八分、一毛!这也……太夸张了吧。”
“你马上让李贵飞退出来,把他经手的钱全部还回去,不够的,该赔赔!”李建昆眉头紧()
锁,大吼道。
五分月息是什么概念?
等于说一元钱,每月支付五分的利息,月利息5%,乘以十二个月,年利息高达60%!
月息八分,月息一毛,更不用提。
这如果是放贷,就是妥妥的高利贷。
如果是融资……只有一种解释:骗局!
没人会傻到以这么高的利息大规模融资,除非是有意为之。
这不是呈会,而叫“抬会”!
李建昆之所以大吼的原因,正在于此,抬会的形式前世曾在闽浙一带搞出很大风波,据说牵扯到几十万人,无数家庭因此变得负债累累,也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
“哥,你听到没有,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把他打晕也好,绑起来也罢,反正尽快让他跟这事儿划清界限,他经手的钱全部算清楚,不够赔的,你先打欠条,等我回来。记住,再也别让他掺和了,要命的!”
“这么严重?”电话那头,彪子有点被吓到。
“几条人命都不算什么,这种模式在外面有先例,结果……非常坏!”李建昆只能这么说。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一趟。你们什么时候回?”
“我今天去买票。”本来李建昆还
有些事要办,现在听说抬会的月息已经高达一毛,不敢再耽搁,祸事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挂掉电话后,他才发现,兴许是刚才的吼声,把老母亲和姐姐、妹妹全吸引过来。
“怎么了建昆?”玉英婆娘声音打颤,几乎快哭出来。
“爸又咋了?”李云梦问。
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建昆扶着老母亲的双臂:“妈,我吓大哥的呢,怕他不上心,是,我爸确实又干了点不合规的事,不过只要及时处理好,没大碍,你别担心。”
“你赶紧去买票吧,买最快的,咱们马上走,马上回去!”玉英婆娘反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
李建昆点头应下,回房间添上衣服,随后喊上二姐,一起出发。
林老师在他的老买卖那边,他们要回老家,林老师肯定也不会多待,距离过年没几天。
“哎,爸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路上,李云裳叹气说。
“明年任他嘴巴说破,我也不可能让他留在老家!”
李建昆一阵烦躁,这家伙真是哪儿要命,他往哪儿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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