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圈帮的大本营与李建昆想象中完全不同,或许是受影视片影响太深,总以为会是一个生人勿近的地带,类似恶人谷。
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这一带是一个大型华人聚居地,一路走过,他看见商铺林立,街道上人们悠闲荡步,年长的人或女性推着婴儿车,多半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一副安居乐业的画卷。
天空蔚蓝明媚,不见阴霾。
而大圈帮的大本营也只是一座风格独特的平层小别墅,位于这个大型华人社区的中心地带。
更让李建昆没想到的是,拉斯维加斯大圈帮龙头雷镇山此人的风采……
好吧,他根本没有风采。
在眼前这座中西合璧的小别墅的西南角,有一间不带墙面的屋亭,屋亭外面是环绕别墅的绿荫草坪,而在这一区域,整体的美感完全破坏,被人从中间开垦出约莫三分地面积的菜园。
一个穿着黑色唐装的老者,撸着袖管,手上握把锄头,现在正站在菜园里。
他身下是一汪长势喜人的红汉菜。
这名老者面相憨厚,皮肤黝黑,脸上沟壑纵横,黑色唐装洗得有些发白,看起来完全是一个生活在美国的华人老农形象。
此人,正是雷镇山。
李建昆的注意力落在雷镇山身上时,富贵兄弟则在打量周围,除去在别墅里面或旁边的人不谈,他们在附近还留意到至少十个巡逻的人,这些人虽然衣着不同,但腰间全鼓囊囊的,揣的什么不言而喻。
看不见的地方的暗哨只怕更多。
他们不得不再一次佩服起东家的高瞻远瞩。
如果没有和雷宝宝搞成哥们儿,贸然来到这里,万一大圈帮起个歹心,他们绝对会陷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局面。
绑架富豪,对于黑势力而言,应该是基操吧?
尤其是东家这种在本地没有势力的富豪,很像一块送到嘴边的肥肉。
不过,李建昆现在并不这么想了。
要早知道这边是这样的环境,雷镇山是这样一个人,他说不定真的直接就冲过来了。
“待会再跟你算账!”
李建昆被领到菜园边,雷镇山戳一指头雷宝宝后,望向他和善说:“里面喝茶吧。”
李建昆恭敬不如从命。
屋亭里大圈帮的高层们在八仙桌旁腾出一个座位,李建昆七平八稳坐上去,这份从容和淡定,打破了他们的最后一丝怀疑。
他们却不知道,李建昆有一半是装的,全仗着两世为人的心态。
咱也没有董船王那种和海盗打交道的经历,见到一群黑势力大佬哪能一点不发怵?
“到底出什么事了?”雷宝宝问,他离二十岁还差两个月,目前尚处于发育阶段,对帮里的事涉足不深。
“宝宝啊,要我怎么说你呢,你总该知道帮里现在资金紧张吧,还往外偷拿钱。”
“鸿叔,我不是想赢点么。”
“赢了吗?”
“没……”
事情不复杂,博彩业都有高昂税赋——相对于其他赌城,拉斯维加斯算低的,接近百分之八。事实上,博彩业的税赋一直是内华达州的财政支柱。
大圈帮现在手上有五家旅馆赌场,最大最豪华的,当属稳赚赌场。
这家赌场的纳税期到了。
需要四百八十万美刀,零头不计。而由于投资盗版录像带损失惨重,大圈帮一下子拿不出这笔现金。
但无论如何,这笔税款肯定是要缴的,拖着不缴,不仅稳赚赌场会强制歇业,赌牌被摘掉,仍旧拖不掉,还会牵连到其他生意。
了解清楚原委后,雷宝宝下意识看向李建昆,后者权当没留意到,自顾自品着茶水。
他又不是散财童子。
有什么义务替大圈帮兜这笔债?
大圈帮的高层们同样打起李建昆的心思,有人说:“李老板,你不是想盘家赌场饭店玩玩吗,这方面我们内行啊,要经验有经验,要人有人……”
“行啦,净让客人看笑话。”然而话没说完,被从菜圈里走出来的雷镇山打断。
这位不仅没生意脑壳,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正在这时,又有手下人过来汇报,这次是咬着雷镇山耳根子说的,末了,请示道:“要放进来吗?”
不待雷镇山开口,众人耳畔传来嚣张的发动机轰鸣,一辆印有税务局字样的白色福特轿车,闯入大家眼帘。
它越过柏油路,直冲到别墅外面,车轮把精心打理过的草坪,碾压出两道清晰的痕迹,绿色的汁液挤压出来,使得车轮略显湿漉。
啪!啪!
车门打开,下来四名穿着制服的税务人员,他们面对从四周带着怒火逼近的别墅守卫,皆是轻蔑一笑。
为首一人遂望向屋厅方向,带着抹玩味说:“人还挺齐嘛,希望你们商量的是我们要办的事,税款什么时候能付?”
一名大圈帮高层目露凶光:“你们四个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你是在威胁我们吗?”
“是又怎样?!”
“好啦。”
倘若不是雷镇山开口,只怕真会演变成一场干戈。
李建昆过去常听说美利坚的税务部门多牛批,今儿算是见识到了,这四个不像执法者,也像悍匪。
雷镇山亲自上前交涉,对方算是有所收敛。
“三天,你们只有三天时间!”
为首的税务人员撂下一句话后,白色福特轿车火速倒车,又在草坪上碾压出几道痕迹,遂扬长而去。
“王八蛋,真该干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