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口含天宪
此时局势，补天教占了天穹窟窿之下的位置，大军铺开，当真是天上地下皆有，入目所及尽是各种各样的妖怪。
此处，在归义城之北。
而雷祖殿则居于归义城之南，星河剑宗的剑修源源不断的从雷祖殿中走出，与天穹之下排兵布阵，摆开了阵势。
双方一南一北，皆在汇聚兵力！
只见天穹之下，半边剑气冲霄，半边妖气弥天，却又保持着极为诡异的静默，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开打。
倒是苦了归义城内的凡人百姓，他们何曾见过这般局面，哪怕天上的‘仙人’们没把矛头指向他们，都只觉得心头惶惶，乱做了一团。
入目所及，到处都是奔逃的身影，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乱窜。
索性，这场大战早已有了预兆，官府有公告也有督促，这些个凡人都准备了避难的地方。
或是地窖，或是密室，或是官府督办建造的地下空洞……
且不论有多大的作用吧，至少逃难时有个具体的去处。
真论起来，双方的实力是不成正比的。
补天教一方，强人大能实在太多了，随意清点，仙境高人都超过了双十之数，浩荡仙威此起彼伏，光是看着就无比骇人。
更不要提仙人之下，所谓三山六洞，水族强者，妖族妖军，那真真的数量庞大。
反观星河剑宗这边，真正的剑仙也就沈锦绣一人，就算加上六位堪比仙人的阳神剑尊，总计不过七位而已。
再下面的剑修，虽已卧薪尝胆数十年，可终究比不过数个妖国和九州水族的汇聚。
质量且不提，光是数量就差了不止一筹。
他们，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战意’了！
星河剑宗这边虽看似处在弱势，却没有半分退意，反而是一个个战意昂扬，气势勃发。
尤其是某些个剑修已经红了眼，一副只要得了命令，就敢扑上去，不死不休的架势。
这些，都是星河剑宗的老人了。
他们经历过星河剑宗最高光时刻的荣耀，也经历过最低谷时的败退。
他们才是对剑宗最忠诚的一群人，也是真正的剑修。
那云州之败，与他们而言就是蚀骨之毒，几乎是时时刻刻折磨着他们。
现在有了机会，那真心是能连命都可以不要，只为喷你一脸血的心态。
相比较而言，补天教这边就显得‘混乱’多了。
他们实力太强，反而在心态上就显得散漫了些，同时，还因互不统属，此时虽聚到了一起，却显得如乌合之众一般，嘈杂纷乱，乌泱泱的一片没多少秩序。
只是，还是那句话，他们着实数量太多，仙境大能也太多。
时间，在双方兵力不断汇聚中度过，约摸着三炷香后，犀利的剑气和弥天的妖气终于有了接触，‘嗤嗤嗤嗤’的细密交织声开始在天地间回荡。
值此时刻，一架以仙木为骨，金玉做轴，翡翠点缀，流云环绕的龙辇，由六条无角的蛟龙拉车，穿过洞天窟窿，来到此间。
一个伟岸的身影高居于龙辇之上，轻薄的月纱遮了他的面容，可只是显出的那身影轮廓，就恍如王者君临天下。
他所过之处，仿佛成了天地的中心，四方尽皆朝拜，有睥睨天下之意。
他的身旁，唯有一红衣女子静坐，入了这洞天后似也多了几分好奇之意，脸上的愁容稍敛，向着四方打量。
虽未有明确的动作，但很显然，烛龙龙君也在观察着此地状况，可只片刻，他的目光中就多了一抹失望之色。
不是因为对手太强，而是太弱了，弱的让他都提不起兴致。
逡巡一圈，他终于将神识定在了四季剑仙沈锦绣身上，开口，威严的声音响彻四方。
“汝，当是星河剑宗新任掌教了？”
“是又如何？”
“吾补天教出手，向来是手到擒来，从无失手；上次，汝星河剑宗能得以逃脱，未曾损了根基，已是邀天之幸。
可为何又做如此不智之举，挡在吾的面前，做那自寻死路之事？”
他这话说的轻轻松松，甚至还带着些许‘为你好’的意思，可星河剑宗的一众剑修呢？
差点被气炸了肺！
四季剑仙沈锦绣终是向前踏出一步，浑身剑意气冲霄汉，似要撕裂天穹。
虽是女子，但她开口时如金戈铁马，杀意沸腾。
“你说我星河剑宗未损根基？未损根基？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沈锦绣大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只那一战，我星河剑宗陨了两位宫主，三位太上长老，五位护法，阴神大修足足一十三人，元婴修士一四十二位，金丹真人八百一十五人，筑基修士一千九百七十三位，还有失踪三百六十五人，甚至丢了赖以生存的云州之地。
这般损失，在伱眼中居然什么都不是？”
笑声一收，她眉目飞扬，眼神犀利如刀：“这般多的师兄师弟，这般多的门人弟子，你当然可以不在乎，可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能说出他们每个人的姓名来历，记得他们的音容笑貌，知道他们修的是何种法门，为宗门做过多少贡献。
他们就这般死了，我不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吗？
而你补天教，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交代？汝寻吾要交代？”
烛龙龙君似是愣住了，他咀嚼着这句话有些失神，足足数十个呼吸后，他才哑然失笑：“悠悠数千载，吾补天教做过很多事儿，杀过很多人和妖。
可当吾的面要交代的，汝是第一人。
吾就很是好奇，汝凭什么寻吾要这交代？”
女剑仙似是完全不在意：“你若不愿给，那我就只能自己来取了！”
“汝可知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我只知剑修之道，求得是念头通达，心意顺遂，当有恩报恩，血债血偿！”
“原是个疯子啊，既如此，那吾成全汝好了，只可惜剑修一道，自今日始，没了正统！”
“我剑修，自当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这真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只是聊聊数语，双方就要谈崩了。
肉眼可见的气势升腾，眼看着就要干起来了时，天地间又有声音响起。
“慢来，慢来，慢来……”
“尔等欲要在吾天庭洞天内肆虐，就不该等等吾这位洞天之主嘛？”
这声音虽不大，甚至带着几分慵懒，却好似在整个洞天内回荡，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原本因谈崩了而盈满四野的杀机，愣是被这声音阻断，发不出来了。
就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砸在了两阵中间，继而是浩浩汤汤的神威向左右蔓延。
那肆虐交锋的妖气和剑气愣是被这浩荡神威所阻隔，分开了战场。
于是，金光中，有一道人影缓步走出。
莫成君再次化为巡查仙官的面容，却显出了足足丈九的金身，脑海有九轮圆光绽放，气息如山如海。
更恐怖的，他周身有一圈灵机空洞弥漫，目力所及，他立身此处无碍，可神识过处，只余下一片虚无。
辅一现身，他就成了全场最靓的‘仔’，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但他却没看在场的任何一人，而是微微低头，垂首，看向大地之上。
那里，有一座城，凡人的城池，归义城。
那里至少生活着十数万的凡人百姓，搅入了这等仙人争锋的可怖战场，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几乎是十死无生的命。
哪怕没有一次攻击是对着他们的，可仅仅只是余波，也足以让这座城化为一片废墟，城中的人死于非命。
可有人在乎吗？
星河剑宗或许在乎，但他们有心无力；补天教的妖军水族，只要不想着抓几个打打牙祭，就算是好的了。
可莫成君是真的在乎！
“此地可不是尔等凡人该待的地方，还是去修，去修……”
说话间，他伸手一指，有浩荡的金色神光洒下。
轰隆隆隆！
就见山石滚动，大地震颤，以归义城为核心，足有十数公里的地界开始蠕动。
大地好似活了过来，翻滚不休，整座城池如同装了履带一般，向远方而去。
是的，就是在数以万计的仙妖大军对峙下，这归义城跑了，以极快的速度，去了远方，只是眨眼就消失不见。
此为天罡三十六神通之《鞭山移石》
这一举动，看似轻巧，却是让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哪怕是补天教的妖军都是如此。
有大风起兮，流云飘散，薄纱飞舞，那伟岸的身影缓缓站起，迈步，走出了龙辇，踏足了洞天。
他的动作似乎很慢，慢的人人都看的清楚，但时间的流动在他身边是不一样的。
于是，刹那，他来到了龙辇之前，与莫成君正面相对。
他们依旧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未曾发动神通，但弥天的气息已经在虚空中交织。
光暗，昼夜，时间，空间……
似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了一次交锋和斗法。
于是，四目相对，一龙一人，一位是补天高层，一位是天庭仙官，终是王见了王。
“汝就是那天庭的巡查仙官？”
“汝该是那补天教的烛龙龙君？”
“大战在即，汝居然耗费法力去救助那些凡人？”
“似乎，汝很是看不起这些凡人啊？”
“凡人当如蝼蚁！”
“在吾天庭的眼中，凡人如蝼蚁，尔等则如蜉蝣，蜉蝣笑话蝼蚁，又是何其可笑？”
烛龙龙君大笑不止：“吾已问道于祖，祖言：天外之地有真魔肆虐，却不见所谓天庭，更无漫天仙神。
汝所言种种，皆欺世盗名罢了。
吾很好奇，汝这所谓的巡查仙官到底是何跟脚？来此方世界，又有何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莫成君面上半点不显，话语幽幽：“天外之地是何等广大无边，汝所谓的那个‘祖’，又去过多少地方？见过多少玄奇奥妙？
井底之蛙怎知天穹广阔，居然还敢大言不惭，说吾天庭是非，当真可笑，可笑？”
“汝，不该妄意‘祖’！”
“尔等也无资格品评天庭！”
“既如此，就让吾见识一下，天庭有何等惊人手段？”
“尔等破了吾的洞天，合该做过一场，了结这因果！”
见这巡查仙官似是半点不惧，烛龙龙君反而来了些许兴致，问：“吾着实好奇，面对吾补天大军，汝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说话时，他还抬了抬下巴，看向剑修大军，道：“难道就凭这些个废物？”
话语之中的轻蔑之意毫不掩饰，四季剑仙听了眼神一凝，杀意汹涌，就要上前。
可莫成君却是伸手一拦，带着些许疑惑开口：“尔等此次针对的是吾天庭，为何非得拿星河剑宗说事儿？
至于吾天庭的底气？”
顿了顿，他又道：“若不然，吾等来一场文斗如何？”
“何为文斗？”
“汝出一将，吾也请出一将，双方捉对厮杀，可分胜负，亦可以决生死。”
莫成君好似来了兴致，还解释了一下：“此乃吾天庭斗将之法，斗法厮杀起来层次分明，好过一窝蜂的扎堆在一起，进行那大规模无序的混战。”
“文斗？捉对厮杀？”
烛龙龙君微微眯眼，思索了片刻，突然笑道：“就如你之愿，又如何？”
稍稍一顿，他的声音响彻天地：“青铜山，巴蛇出战！”
“嘶嘶嘶，巴蛇领命！”
话音未落，补天教中就有一尊妖仙扑出。
他化为人形时是人身蛇头，其身赤黑，其头青黄，长相怪异。
一入战场，身躯立刻膨胀裂开，化为一头百丈大蛇，卷起滔天黑水，气势汹汹。
莫成君眼神微微一凝，也不废话，直接抬手，掐诀，开始念咒。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吾独尊，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听吾敕令！
召司法天神，清源妙道显圣真君杨戬，降世降魔，急急如律令！”
三柱清香凭空而现，又无风自燃，冥冥中有一道目光自遥远处落到此地。
继而，金光洞穿了乌云，神威浩荡，自尸山血海而来的气焰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