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风已有心理准备,便很快地行上一礼。
帷帽之下,柳三姑娘的容貌看不清楚,然而目光一垂,便看到她葱白的玉指交叠在腰间,水润剔透。
筑风连忙将脸色瞟到一边,但觉耳边已泛红。
他连忙道:“草民带各位贵人上船舫转转吧。”
即便太子殿下没有表现任何不悦,但筑风行走风月场所多年,也知道某些人的忌讳是碰都碰不得的。
上到船舫三楼,人声更小,风划过耳边的声音较之反而显得更清晰。
筑风不再试图向众人介绍今日如音阁湖上有什么安排,因为几位贵人全站在船沿边,不知在看什么。
周围的声音安静下来之后,裴阙的眉也逐渐松开,转而闲适地看起远处的河山来。
柳盈月扶了一下帷帽,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朝她而来。
回身,见筑风道:“久仰姑娘大名,不知姑娘今日是否有空闲,想与姑娘切磋琴艺。”
柳盈月顿了一下,抱歉道:“今日我有些不适,恐怕不能随公子所愿了。”
裴宁立马看过来:“怎么了?”
柳盈月歉笑。
筑风不再勉强。
柳盈月别过目光,忽然目光一怔。
另一条船的船头,柳梦姚挥舞手臂朝她招手,而后她拍了拍一旁的窦合延,似是想两船只靠近。
柳盈月一见窦合延也在,脸色下意识绷起。
众人见她怔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杏黄色的衣袖摆动,船沿上的女子笑容明亮。
“那是我阿姐。”柳盈月朝筑风解释。
眼见着两船逐渐靠近,筑风很识趣地领着人下楼。
柳梦姚一见柳盈月兴奋地不行,忙邀她:“你们那边怎么这么冷清,要不你来我们这边玩吧,我这里热闹。”
窦合延也在一边附和:“这边有些歌舞和酒宴。”
一听到“酒”这个词,柳盈月脑中下意识警觉起来,眨了眨眼:“好。”
裴宁同筑风道别,陪柳盈月上了船舫。
下船时柳盈月一顿,裴宁问她:“怎么了。”
柳盈月摆摆手。
入了船舫,这边的气氛与方才筑风的船上迥然不同,一侧坐席,另一侧的女子容貌昳丽,手中或琴、或笛,是专门为舫中的客人助兴的。
眼见门外有人进来,为首的女子一抬手臂,舫中乐声再起。
不止在舫中,那乐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萦绕耳边。
柳梦姚拉着她入席解下她的帷帽放在一边。
东道主窦合延也在一旁坐下,问道:“姑娘可会饮酒?”
柳盈月眼一抬,压下唇角,尽量平静地歉道:“我不会饮酒。”
而后她又将柳梦姚的杯盏取来,手覆在上面,劝道:“你也不许多喝。”
此时柳梦姚的双颊微微泛红,但她自觉十分清醒,故意道:“你可不要姐的扫兴致。”
裴宁站在一旁轻笑,便从桌上倒了一壶酒,“咦”了一声。
柳盈月瞬间看去。
他又“哦”一声,向柳盈月解释道:“一壶是酒,一壶是茶。”
柳盈月应了一声,屋中酒气隐隐约约。管弦丝竹之声再起,窦合延再没问她,只是不时地给柳梦姚添茶倒水。
眼见裴宁正要起身,柳盈月道:“没事,我出去走走。”
出了门走了几步,船上的清风吹散了薄薄的酒气,柳盈月顿感觉舒适许多。
沿着船沿走着,还能看见筑风所在的船舫。
原先船舫上的人都散去,船舫静静地浮在水面。
再一转身,是窦合延从不远处走来,问她道:“姑娘不舒服么?”
柳盈月手一颤,应激似的后退,虚虚地一扶,发觉流云不在身旁,不由得松了口气。
窦合延见状不再上前,只道:“姑娘若是不喜欢吵闹,可以在其他雅间歇歇,等晚间还有一些别的活动,若姑娘不介意,还想请姑娘弹一曲呢。”
柳盈月微微颔首,眉目间尽是疏离,“多谢。”
窦合延彬彬有礼地同她告辞,而后进了舫内。
柳盈月才扶在船沿上稍微呼吸了一下。
许久,只有船内的谈笑声、歌舞声,微风吹动柳盈月的鬓发,此刻她的身边都是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