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征询意见一般,皇后又看向何夫人。
何夫人嘴角一僵,但连连道:“那是最好不过,老身替辰儿多谢娘娘恩典!”
何语萱与母亲对视一眼,也擦着泪应道:“如此,正好全了我兄长那片痴心。”
“慢。”
裴阙疏离的眉间慢慢收拢,“此事,恐怕还得行经皇祖母恩准。”
“哦?”
“柳三姑娘时常到皇祖母跟前侍奉,皇祖母曾说,她会替柳三姑娘做主婚事。”裴阙的面色平静如水,“若母后赐婚,还需知会皇祖母一声。”
“皇祖母早已不理宫中事多年。”皇后坐在后位上往靠垫上挪了挪,眼神满含危险问道,“不会是你想护着那女人,故意抬出皇祖母吧?”
“皇祖母如何在寿宴上对柳三姑娘刮目相看,想必母后也看见了,既要赐婚,何不先禀告皇祖母,派人出宫到上清园讨个消息,不过多花一日罢了。”
殿内寂寂,何语萱和何夫人都望着皇后,等她发话。
她们知道,实际上,太后和皇后并不和睦。
若非如此,太后也不会搬离后宫至上清园。
皇后轻抚她长长的鎏金护甲,终是令道:“派人给上清园传消息。”
裴阙曾养在太后膝下,太后曾经的权势如何,他一清二楚,皇后不得不忌惮几分。
“既然今日两家都在。”皇后换了个舒适地坐姿,居高临下道,“正巧把你的婚事定了吧。”
皇后眉眼一弯,看着自家侄女:“都将十五岁了吧,人很水灵,很适合做太子妃。”
何语萱朝皇后嫣然一笑。
她初入凤仪宫和东宫早如自己家一般,对嫁给太子表哥也抱了十足的期待。即便表哥不愿意,但不过是一道懿旨的事。
何语萱回头看着裴阙。
那个虽然极不喜欢自己靠近,但从不拦着自己进入东宫的人。
从不忤逆皇后娘娘的人。
他冷冰冰道:“儿臣不愿意。”
何语萱的脸色垮下来。
“果然是孩子大了,不需要母后做主了。”
皇后装模作样感慨道,却看见裴阙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而后她又对一边的何语萱叹道,“听听,表哥不喜欢你。”
何语萱极其委屈地站在一旁,含着泪呜咽一声,“表哥”
裴阙无动于衷。
“母后既然没有要问的,儿臣就告退了。”
不管凤仪宫中作乱的一团,裴阙行礼告退。
历经一世,他早将这些人看得清楚。
出了凤仪宫,却又有一人在宫道中将裴阙拦下,朝裴阙一礼:“殿下,陛下在承明殿等您。”
大周元帝的身体孱弱,太后寿宴没过多久大病一场,在承明殿中,时常有太医值守。
今日的父皇,他还精神健烁,能说得上话。
那声音还有些虚弱地问道:“从你母后那里来?”
元帝不见裴阙回答,只好自顾地帮腔:“你母后总是要强的。”
“都怪你儿时父皇和母后都没有好好照顾你,以至于才养出了这么个闷闷的性子。”
元帝长叹一声,眼中带着浑浊地看向裴阙。
十九岁的少年芝兰玉树,目如朗星。
明明站的很近,却像是隔了十多年的距离。
元帝原想向他招手,却终归是招向一旁的太监:“取画像来。”
裴阙的眼中终于有些波澜。
前世,元帝也曾和他一番推心置腹,最终提及纳妃之事。
当时,数十个太监抱出了一摞一摞画像,光是铺开就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然而这一次,太监并未像之前一样抱出一摞画像,最终只拿着一方卷轴交给元帝。
那卷轴被元帝置在龙案上缓缓摊开,人影显现。
一双温顺的狐狸眼中蕴含着笑意,藕粉色衣裙的姑娘翩翩然似要从画中走出。
底下缀着红色的名字:亦正侯三女柳盈月。
裴阙的眼神骤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