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合延原觉着这招过时,正想伸脚踢开,但见她双眼含泪,楚楚动人,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眸,极像他今日在柳府小院见到的那位姑娘。
明明妖娆长相,可眼中却不见任何情丝,见到他时,竟像受惊的小鹿一般茫然。
窦合延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随后,他一语不发地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泪,又细细地端详着。
如此,又不那么像。
他嗤笑一声。
这姑娘原是在僵所救,边境女人少,便留她在一旁侍奉,回京时觉得侍奉着尚可,家中又无人,才一道捎上。
可大婚之前,决不能叫柳家的人知道她的存在。
窦合延忽然将她揽入怀中,又猛地捏她的下颚,令道:“哭。”
那女子下巴被捏的生疼,可不敢做声,但眼泪簌簌落下,梨花带雨。
窦合延封住她的唇。
他闭上眼,狠厉的眉色凝起,眼中浮现午后所见的丽影,将怀中人紧了紧,心中已生一计。
*
晚间,流云正在侍弄院中的花草,素云将三小姐的琴搬出来擦了擦。
午后的那个无理之人,大家都闭口不提,只当未见。
因为小姐似乎很怕。
素云回身时,只见小姐坐在屋檐下,晚间的风拂过她的鬓发,她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扰乱寂静的是一阵哒哒的脚步声,柳梦姚进了小院,耷拉着脸,“我母亲已在商定日子了。”
“定下来了吗?”柳盈月脸色一凝。
“定在七月初五,还有近两个月。”柳梦姚攥紧拳头,愤愤道,“我必要叫他把这婚给退了!”
“先不要冲动。”柳盈月说着,“毕竟是父母定下的婚约,骤然撕破脸,对两家都不好。”
“你不是再劝我安然接受吧?”柳梦姚咬着牙,“等我嫁过去,也是要两家鸡飞狗跳的!”
“不是死缠烂打逼他退婚,”柳盈月摇头,“先找他的错处,到时候退婚便不会波及到你的名声。”
实际上,窦合延那风流成性,绝非在接任将军之后,必然会留下痕迹。
未婚养外室、暴虐嗜血,都可以是退婚的理由,柳梦姚无需背负骂名。
“他常年在外,能找出错来么?”
“是人便有踪迹,咱们可以托兄长去问问军中人。”柳盈月远看着流云在修剪花枝,继而道,“再是留意他的动静,看看有没有藏着什么人。”
*
柳凡请金乌卫的同僚吃饭那日,柳盈月并不在家中。
柳梦姚拉着她上了京中的一家酒楼,这家酒楼是她的闺中好友所开。据说是今日是开业一年,让柳梦姚替她去捧场的。
见柳梦姚央了半天,柳盈月终于是愿意出门了。
到了百仙楼。
马车停于后门,柳梦姚先下了马车。
柳盈月习惯性地戴上纱帽,掀帘下车时,帘纱轻舞,而外面,早有一群人等候着她。
许霓裳捻着团扇,方迎柳家的二小姐,更期待着车中的人。一得知柳梦姚能讲自己家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妹妹带到百仙楼来,不由得高兴地睡不着。
但不成想,下来的柳三小姐居然戴着纱帽,她一惊,确认道:“三小姐?”
素云替柳盈月理着裙摆,柳盈月应了一声。
许霓裳连忙上前,半天不知作什么礼,双手交叠打了个圈,还是对方先反应过来,“有礼,柳盈月。”
“许霓裳。”
许霓裳面对她,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紧张,柳盈月戴着面纱时,竟然还透着一股威严。
她一招手,便有小厮去同柳家的家仆牵马,她则很礼貌地引道:“快进来坐吧。”
关于许霓裳,柳盈月前世接触不多,还是柳梦姚同她说起。
京中除开缙国公夫人开了绿冶园之外,还有一些富家小姐不甘于闺阁之中闲坐,在京中开了一些铺子。
而许霓裳为了开这家百仙楼,还曾经与其父许参知大吵一架,不靠家中权势,自己在京中站稳脚跟。
要知道,京中是个看门第和嫡庶出身的地方,没有这些寸步难行。
眼见许霓裳身材高挑,笑容明媚,待人很是热情。
走进百仙楼,便可见楼中空,中央摆着许多供饮酒喝茶的桌子。再抬头,楼层有三,两侧的楼阶都可以上去。
百仙楼里人来人往,也很是热闹,打理这一家大酒楼,想必很不容易。
“二楼是雅间。”许霓裳团扇一点,便对着对面开着房间道,里边有人坐着,小厮提着一壶酒和果盘走进。“门一关,便可以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