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你们是不是瞎!这是戚督主啊!”
“什么?!”
“你说这是戚卓容?那梁总兵怎么喊她阿姣?”
“这我知道,她是燕良平之女,本名就叫燕鸣姣!不过梁总兵和她关系这么好,都能直接喊阿姣了?”
“我的天,还真的是她!怎么换了一身打扮,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平素见着督主,都吓得不敢多看,如今仔细一瞧,也不是不能理解陛下了……”
“话说回来,听说这次捉拿肃王,乃是陛下授权她把持,这下子,恐怕是真的要成为皇后了!”
“罢了,那些事情本就与咱们小老百姓无关,看个热闹就行了。真要论个好歹,我还谢谢她呢!反正我不想换皇帝,能安安生生过日子,才是好事呢!”
芥阳则小声问履霜:“这衣服也是你的?”
“怎么可能。”履霜也小声道,“我哪会买这么鲜艳的颜色,一看就是宫里做的。”
说着她忍不住掩唇笑起来:“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有点意思。”
芥阳:“嗯?”
“观个刑而已,穿这么隆重,除了想彰显陛下的重视以外,也是对民间风向的一种引导。”履霜道,“毕竟这可是督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以女子身份正式出现在大家面前,怎么能不打扮得漂亮一点?”
芥阳若有所思:“那我回去……就交代下面那些人换个说法。虽说讨论女子样貌可能轻浮了些,但总比那些污蔑人的骂名好罢!”
台上的戚卓容并听不到下面人在说什么,她对梁青露行了一礼后,道:“陛下让我来观刑,另外……”
“我知道,按你的流程来便是。”梁青露命人搬了张椅子上来给戚卓容坐着,道,“还得再过一会儿才到时间,你先坐着。”
“不急。”戚卓容说。
不多时,又有一人抱着一只长匣来到戚卓容面前。长匣打开,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弓。
台下顿时哗然。
履霜啧了一声,对芥阳笑道:“看到没,用不着你担心光有美色之名怎么办的问题了。前些日子被打压了太久,这是回来找场子了。这种时刻,竟也被她用来立威。”
王太妃有些迟疑地抬起头,似乎想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但又不敢,只能微微偏过头,唤道:“暄儿。”
裴祯暄挣扎累了,正跪在地上慢慢地喘息着。闻声扭过头,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王太妃。
王太妃心里一紧,哽咽道:“对不住,都是母妃的错……”
裴祯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变得暴躁起来。
梁青露察觉了那边的动静,当即一拍案,怒斥道:“肃静!”
但裴祯暄如今受不得刺激,听到声音后立刻低嘶着回过身,试图摆脱身上的锁链,想要站起来与她一决高下。
但他还没能冲过来,就见戚卓容已经握着弓站了起来。
“裴祯暄!”她厉声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裴祯暄痴痴地望着那柄长弓。
“这是天照年间,你搬往黎州开府之时,先帝亲赐的御弓!其上刻有小篆,‘恭俭良德,慎学嘉明’,可这八个字,你哪个字有做到!你谋反作乱,刺杀圣上,妄图颠覆这大绍江山,又岂对得起先帝在天之灵!”她衣摆在东风中轻扬,音如寒凇,“陛下有令,裴氏祯暄,结党乱政,私养兵马,谋朝篡权,其罪昭著!即日起,褫其封号,贬为庶人,满府乱臣,枭首示众!”
梁青露看了看日头,趁机道:“时辰已到,行刑!”
刽子手们扛着刀走上刑场,刀面折过阳光,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彩影。
王太妃闭上眼睛,一滴泪滑过面庞。
裴祯暄还站在那儿,却没有一名刽子手走到他身边。但他被铁链所固,难以迈步,眼睁睁看着刽子手们手起刀落,数十道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他的双眼。
“母妃——”
他撕心裂肺地喊道,可口中被堵塞,能发出的只有模糊的嘶吼。
曾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也曾是金尊玉贵的王太妃,如今却委顿尘泥,人人避之不及,连一具全尸都留不得。
满地人头乱尸,他像一头疯了的野狼,锁链哐哐作响,仿佛他下一瞬就会挣脱,朝戚卓容撕咬而来。
“陛下有言,先帝寥寥数语,才叫你生了不该有的念想,如今以这把先帝御赐长弓了结你的性命,才是有始有终。”戚卓容凛然而立,明明是一身贵女打扮,持弓却格外稳健,长箭自她手中飞冲而出,钉在裴祯暄膝骨之上。
裴祯暄摔倒在地。
“这第一箭,乃是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她冷淡开口,在众人屏息之中,裴祯暄对她怒目而视,竟忍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充满恨意地昂起头。
戚卓容并不在意,转眼又是一箭。这一箭,直中裴祯元肩头,他闷哼一声,却强撑住身子,没有倒下。
“这第二箭,乃是告慰无辜亡魂。宋长炎为你所犯下的罪孽,他没来得及承担,便由你代替。”
不远处,庞侍郎跌坐在地,痛哭失声:“子晖啊——”吕尚书等人扶着他,长叹一口气。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刘尚书之死,竟然真的是宋长炎所为。所幸当时他们还保持了些许理智,没有擅自因此攻讦戚卓容。
“至于这第三箭……”戚卓容勾起唇角,冷冷一笑,“陛下所受的伤,你也该仔细尝一尝。”
长箭疾射而出,穿透裴祯暄心口,自他后背延伸出一段尖锐箭头。
他身子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软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