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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艳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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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艳宦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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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卓容立刻转身介绍起身后小太监们手里的托盘。那上面放了一只翻过土的花盆,一些干枯的草木状的药材。钱鹊扭头望见,不由一颤。

戚卓容瞧见了,不由笑道:“看钱公公哆嗦的,可是穿少了?”

钱鹊望着她那双狭长的狐狸似的眼睛,忽而就好像回到了五天前,被她破门而入的那个下午。

她老神在在地坐在本属于钱鹊的松红林木椅上,看着手下的太监们井然有序地搜查,对他的怒目视而不见,还有心情抓起一把他的茶叶闻了闻,然后嫌弃撇撇嘴。

有人捧着花盆来找戚卓容说了什么,钱鹊脸色微变,只见戚卓容捻起一根药草嗅了嗅,问他:“这是什么?”

“一些枯萎的草茎罢了。”钱鹊道,“路上随手捡的,塞在花盆里,就当作是肥料,用来养花。”

“是吗。”戚卓容对着花盆里歪向一边的芍药看了看,啧了一声,“这养得也不如何嘛。钱公公真是好兴致,我看这皇宫里正值春天,万物复苏,院落也打扫得干干净净,钱公公这是专程去了哪里,才能捡回来这些玩意儿?”

戚卓容将那草茎丢了回去,示意小太监把花盆收走。钱鹊忍不住道:“你要那东西做什么?难道也和刺客有关?”

“说不定呢。”戚卓容吹着指尖上的浮灰,“钱公公这么着急,那花盆对你来说很重要?”

现在她得势,钱鹊忍气吞声:“只是怕戚公公把我的花养死了。”他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宫人,握紧了拳头道,“戚公公怀疑我与刺客勾结,这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要将我的屋子翻成这样!我虽被禁足,但至少现在还是掌印,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戚卓容微微一笑:“钱鹊,这句话你憋在心里很久了罢?”

钱鹊立刻道:“你什么意思!掌印之位是我自己凭本事得的!不是从你那捡漏!”

戚卓容摊手:“我什么都没说呢。”

钱鹊脸色涨红。他以前就知道,戚卓容这个人伶牙俐齿,长袖善舞,他也曾羡慕过像她这样的好命,刚入行宫,就能遇见逃命的小太子,靠着救命之恩平步青云,而他打小就被贫穷的父母卖进了宫里,一开始脏活累活什么都做,后来靠着长相讨喜,才被选进东宫做事。这其中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可倒头来还是得被人当脚凳踩。被贵人踩着也就罢了,反正他也是泥里的东西,可被同样出身的人踩,他不甘心!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次施舍都好像在告诉他,有些东西就是看命。

好在太后看戚卓容不顺眼,终于把人调走。她叫来了平日里和戚卓容走得近的宫人,细细地问戚卓容都做过些什么,旁人都记不清楚答不上来,只有他,因为常常要给戚卓容驾马赶车,才能事无巨细地汇报清楚她的各种去处。

钱鹊看着太后满意的笑容,心想,这回,他大概终于不用再做泥里的东西了。

和很多人一样,他以为戚卓容会死在边塞,可是她却回来了,随着凯旋的大军,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小皇帝为她空置了三年的屋子,终于又要迎回它的主人。哪怕这三年来,他尽心尽力地服侍,绞尽脑汁地陪玩,他也始终没能取代戚卓容在小皇帝心里的位置。

小太监们清点完了钱鹊屋中的金银,汇报给戚卓容。戚卓容挑了挑眉:“就这么点?”

钱鹊:“你以为有多少?我可不是戚公公,有那么多捞钱的本事。”

“是么。”戚卓容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开始念,“常泰初年,九月二十四,户部员外郎唐豫与司礼监掌印钱鹊私会于天乐酒楼;常泰二年,一月十八,光禄寺寺丞徐……”

“住口!”钱鹊脸色大变,急急喝止,“你在说些什么?”

“怎么,钱公公敢做不敢当?”

“你监视我?”

“怎么可能,钱公公也太看得起我。”戚卓容将芥阳写的那本册子合上,重新塞回怀里,“看来是真的了。你见了那么多位大人,收受那么多钱财,请问,都去了哪儿呢?”

钱鹊跌坐在地上,看着她,就好像看着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第38章 这是诛九族的死罪!

“如陛下所见,奴婢在钱鹊的屋中发现了这些药材,当时没想明白,后来郭总兵中毒,奴婢留了个心眼,去验了那酒里的毒,却发现来源正是钱鹊房中的这些药材。”戚卓容道,“黄大人也带了酒杯来,当堂就可验证。”

太后沉着脸道:“传太医来!”

趁着请太医的工夫,戚卓容又道:“还有,钱公公房中各色金银珠玉折合下来也不过百两,可据奴婢所知,他与朝中不少大人都私交甚笃,暗地里办了不少腌臜事,这些买卖可远不止百两。可见钱鹊就是花了重金雇佣刺客,通过刺杀陛下来推迟宴会,趁机陷害奴婢,洗清自己,否则如何解释他的钱都去了哪里?”

她三两下给出了钱鹊收受贿赂的证据,钱鹊抖着唇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娘娘,奴婢冤枉呀……”

太后不知道戚卓容是如何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翻出钱鹊做的那些勾当,但她迟疑着,因为她知道钱鹊手头确实没多少钱,大多数都用来孝敬她了。过去几年战争频繁,又逢一些地区闹水灾蝗灾,险些掏空国库,而以陈敬为首的那些高官侯爵为了趁机挽回世家在民间的声望,特意捐了一部分钱出来赈灾,而她身为太后,也自当有所表率。那段光景过得很是简淡朴素,她手头吃紧,只能靠着钱鹊,从底下官员手里把本捞回来。

太后缓缓道:“钱鹊收贿,证据确凿,可要如何证明那刺客就是他安排的呢?或许他的钱花在了别的地方呢?”

戚卓容:“那钱公公便说来听听,到底花在了哪儿。无论你花在哪儿,总不可能比刺杀陛下更严重罢?你若执意不说,那便是默认了。”

钱鹊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能怎么说,难道真的要说是给了太后?

戚卓容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正要开口,一旁的司徒马却忽然道:“陛下,娘娘,钱鹊勾结刺客,确有实证!”在戚卓容震惊的目光中,他从袖中取出一块平整光滑的木牍,“此物名为飞令,来源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星海阁’。据奴婢了解,飞令在星海阁的各大据点都有投放,雇主只需在空白的飞令上用特制的朱砂写下想杀何人,佣金几何,如何联络等信息,便会有星海阁的杀手前来接单。但是听说他们向来只接江湖事,不涉朝堂,不知为何此次竟然胆大包天,竟敢行刺陛下。”

太后接过一看,顿时变了脸色。那木牍上确实用朱砂许诺了极其高昂的佣金,但暗杀目标那一栏却写着:帝,刺而不杀,容详谈。钱鹊的字她是见过的,因为是后天自学,因此歪歪扭扭,极易辨认。

她睁圆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钱鹊,却发现钱鹊死死盯地自己手里的飞令,脸色惨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不可能,不可能……”他浑身颤抖,声音嘶哑,“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越是喊着不可能,就越坐实了是自己所为。

“钱鹊!你是想造反不成!”太后拍案而起,眼前一黑,险些就要晕倒,多亏了有柏翠在旁扶着,这才勉强站稳,“这当真是你干的?你勾结江湖势力,意欲行刺皇上?!”

她可以接受他有自己的打算,可以宽恕他的一些逾矩之举,甚至可以无视他结党营私,从中偷偷捞一些好处,这些都没关系,她深知要想用一个人,就得让这个人有利可图。可她绝对不能容忍他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谁给他的胆子,胆敢如此挑衅天威!

这是诛九族的死罪!

“娘娘,娘娘……”钱鹊痛哭流涕,跪着爬向御案,想要去触碰太后的衣角,“不是您想的那样,便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行刺陛下啊!”

眼看钱鹊就要爬到御案边,戚卓容收回了停在飞令之上的视线,轻轻抬脚,踩住了他的右手。

“铁证如山,钱公公还想狡辩什么?”

她抬睫望向小皇帝,试图从他脸上寻找答案,可他却恍若不觉,抓起桌上的镇纸就朝钱鹊砸去:“好哇,朕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你!说!朕到底是哪儿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朕!”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真的没有想要伤害陛下!奴婢只是一时昏头,才会犯下如此大错!”额头血流如注,钱鹊却根本不敢去擦,涕泪混着血一起落下,粘在地面上,看得人直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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