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露想想也是,勉强把火气压了下去,转头擦她的弓箭去了。
有了充足的物资,大绍势如破竹,攻入瓦剌如入无人之境。开春之前,梁青露也终于如愿以偿地把她的箭矢射进了瓦剌首领的脑袋里。
这场绵延了将近四年的战事终于落幕,瓦剌继任的首领战战兢兢地递上降书,被快马加鞭送进了京城。
“快要春天了。”英极宫中,一院早梅已然盛开,烟姿玉骨,冷香清氲。少年天子一身盘领窄袖袍,腰束金玉琥珀,负手微微仰头立在梅树前。
“是呢。”身后的年轻太监笑道,“再过几天,那御花园里也就要热闹起来了。”
“今日上朝你也听见了,此次大获全胜,瓦剌递了降书,承诺二十年不犯疆域,另每两年朝贡一次。”
“这是大绍的大喜事,奴婢听闻民间都在庆贺朝廷的英明。”
闻言,少年嘴角勾了勾:“朝廷自是英明,但功劳更大的,当然非漠北军莫属。诏书已经下了,甘州总兵等人不日便将启程赴京领赏,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年轻太监想了想道:“意味着……陛下对他们很器重?”
“非也。”少年天子轻轻摇头,唇角笑意忽而变得狡黠起来,“意味着,你该派人去把戚卓容的屋子好好打扫一遍了。”
第25章 多年不见,他其实已经大……
戚卓容知道此次回京途中势必不太平,但她没想到上路第三天就会遭到行刺。
彼时,她正在驿站的屋子内擦洗身子,忽听得头顶瓦片一声轻响,她抬手抓起架上外袍一裹,衣袂飞扬间,一丝闪光如流星般窜出,只听屋顶上传来一声闷哼,而后便是骨碌滚下的声音。
驿站外全是守卫的兵马,受了伤的刺客很快就被捉拿住。
戚卓容穿好了衣服出去,梁青露已然提了剑横在刺客颈上,厉声道:“你是何人,受谁指使?”
戚卓容抄着袖子,闲闲靠在二楼栏杆上,笑道:“梁大人,你们这防守不行啊,人都到我屋顶上了,若不是我随身带了把暗器,恐怕今日小命就要不保。”
甘州总兵也从屋内走出来,出了这样的事,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吴佥事,这守卫是你负责,怎会有刺客出没?”
吴佥事正是先前朝廷派来的人,见状三步两步上前,拱了拱手道:“是卑职办事不力,卑职这就审问刺客。”
梁青露冷笑道:“吴大人忙得很,还是我来审罢!”说着她将剑抵得深了几分,阴恻恻道,“你行刺戚大人,意欲何为?”
那刺客被扯下面罩,长着一张平平淡淡的脸,望向二楼的戚卓容时,眼中却有几分困惑:“你真是戚卓容?”
戚卓容嗤了一声:“难不成你是?”她扶着楼梯悠悠走下,道,“连要行刺谁都搞不清楚,亏你还来做刺客。说罢,你为什么要杀我?”
那刺客咬了咬牙,眼见自己是跑不掉了,猛地道:“戚卓容虽是个阉人,但我明明——”
嚓!
戚卓容指尖柳叶镖一转,冷着脸道:“这人说的话我不爱听,我把他杀了,诸位没有意见罢?”
堂中几人看着胸口鲜血淋漓的刺客,四下沉默——当着戚卓容的面喊阉人,是嫌自己命长?
只有吴佥事说了一句:“这刺客来历不明,还需要仔细查验。”
“那吴大人就请便罢。”戚卓容转身上楼,没走几步忽然又停下,回头对梁青露挥了挥手里的薄刃,“这柳叶镖用着甚好,还要多谢梁大人割爱。只是快用完了,不知您那儿还有么?”
梁青露没好气道:“没了!依戚大人这种用法,有十箱也不够!”
戚卓容遗憾地走了。
次日一早,大家整队出发,戚卓容策马到吴佥事身边,问道:“吴大人昨夜可查出什么来了?”
“这刺客身上干干净净,什么痕迹也没有,查不出来历。”吴佥事摇头叹息,“戚大人还是心急了些,总该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再杀了不迟。”
戚卓容皮笑肉不笑:“我这个人心胸狭隘,他冒犯我在先,我留不了他。反正一击不成,还有下次,说不定能从下一个刺客口中问出什么呢,吴大人说是吗?”
吴佥事道:“戚大人说笑了,此次确是吴某办事不力,才让刺客混了进来。不会有下一次了。”
吴佥事很快被总兵叫走,梁青露见她身边没了别人,才状似无意地靠了过来,低声问道:“你昨夜为什么突然动手?”
戚卓容言简意赅:“他欲偷袭时,我正在擦洗。”
梁青露恍然。
虽然戚卓容行走在外无法沐浴,但至少也得擦擦身子,外袍褪去后只剩了裹胸,不知被那刺客看到了多少,赶紧灭口才是上计。
“你杀得太着急,不知道姓吴的有没有看出来。”梁青露忧虑道。
“不杀也得杀了。”戚卓容说,“至于姓吴的,我们静观其变罢。”
那刺客话没说完就被她一镖杀了,他究竟想说什么,可猜测的方向有很多,吴佥事一一排查下去也得耗费不少时间。
这一路上带了不少瓦剌上缴的战利品,行路并不快,将近一月才走到京畿。军队驻扎在城外,不得入内,只有几位将领可以于次日进宫觐见天子。
戚卓容站在城楼下,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匾额,一时间有种时空倒转之感。她离开时正值严冬,京中北风封裹、疏冷萧瑟,如今归来已是早春,处处可见新绿嫩红,暖意融融,看了便叫人心生欢喜。
“你还不走?”梁青露在身后道。
戚卓容回头笑了笑:“走了。”
她与他们不是一路人,既然已经到了皇城脚下,就应该即刻入宫,不需要等到明日。
“娘娘,戚卓容回来了。”
慈宁宫中点了新调的熏香,太后本在闭目养神,闻言不由蹙了眉头。
她缓缓睁开眼睛,叹了口气,道:“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