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步从办公室里出来,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林野。
姜遥浅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天一开门时见到的陆林野是怎样的表情与眼神,她只记得后来他是怎么小心耐心地哄她、是怎么做出各种搞怪的表情动作来逗她笑。
让她的心脏慢慢地回温。
初恋是美好的,情窦初开的初恋是最最美好的,哪怕遭遇再多的阻拦也可以一往无前。
原来喜欢人的眼神是滚烫的,原来被喜爱的感觉是如此甜蜜踏实的。
原来,拥有爱竟是这样奇妙的一种感受。
姜遥浅不觉得早,真的一点都不早。
之后一直到高考完,姜遥浅与丁芸的关系都处在十分紧绷的状态中。
直到姜遥浅填志愿的时候没有选择小姨丁娴建议她的j大,而选择了另外一所录取分数线低了她总分很多的学校,彻底崩盘、僵到极点。
哪怕那其实也是一所还不错的名校。
可姜遥浅为什么没有选择更好的?
因为她知道陆妈妈的身体不好,陆林野是不会上一个离埠城很远的大学,因为她想赌一个能跟陆林野上同一所大学的可能性。
就是这么简单。
天真而鲁莽。
脸上一片冰凉湿润,姜遥浅最终没有上楼,转身离开。
她一直没有对丁芸问出那句“妈妈,你是更爱你的学生还是更爱我?”
同样也从没对陆林野问出过“陆林野,在你心里是钱更重要还是我更重要?”
就如同那些埋在她心里的许许多多的问题。
“陆林野,为什么你的高考会失常那么多?”
“陆林野,为什么你那时不想复读,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上大学才是最轻松容易的一条路吗?”
“陆林野......是因为我吗?”
“你又真正懂我需要的是什么吗?”
......
夜色深沉时,姜遥浅回到了溪海。
两座城市,从璀璨热闹到这里夜深后的暗淡冷清。
是不是就如感情一样?不论开始得如何如何的美好灿烂,终究逃脱不过这最终谢幕后的狼狈凄凉。
还是,只有她是如此。
姜遥浅上了楼,开了门,然后停顿住。
屋里没开灯,昏暗,却有着一屋子浓重呛人的烟味,还有那一点忽明忽灭着的烟头。
姜遥浅停顿几秒,抬手伸向开关,“啪嗒”一声打开客厅的灯。
她看向沙发上的人。
烟雾浓浓中,解遇靠坐在沙发上,他的手里夹着半截烟,另一只手的手指一直缓慢机械式地转着一个打火机,旁边的电风扇正“呼呼”地摇着头,转到底再回头时,把他额头的碎发吹得散乱开,一下一下地戳在漆黑锋利的眉眼间。
他慢慢地抬起眼皮看过来。
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闷在这客厅的,鬓角有着湿漉漉的汗,衣服似乎都是湿潮的,看过来的眼里却什么情绪都没有,暗沉平静,像是黑夜里无边无际的大海,令人心惊、探不到一点边底。
屋里很闷热,姜遥浅却感受着一阵又一阵的凉意直从脚底窜到心头,再往上,让她清醒再清醒。
她站了片刻,最终还是低头走进来。
关上门,然后再次看向解遇。
姜遥浅知道她现在欠他一个好好的解释或者道歉,沉默半晌却根本不知道该用哪些字词才能把那些能让他满意的话从口中组织出来。
是因为心里清楚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吗?
还是因为疲惫得连挣扎都不愿意了?
她不知道。
解遇坐在沙发上,姜遥浅木然地站在门口,两人之间明明只隔着短短的一段距离,却像是横隔着一条跨不过去的万丈深壑。
无法靠近。
沙发上的解遇垂眼又抿了一口手上的烟,轻轻吐出烟雾,然后侧着头将手里的烟慢慢摁灭在烟灰缸里。
桌上的烟灰缸里面已经堆了满满的烟蒂,让人数不出他就这么一根接着一根,到底等了有多久。
姜遥浅沉默地看着,神经越来越紧绷,思维却开始扩散开。
她想着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客厅的桌上不再堆着泡面桶,烟灰缸里不再堆满了烟蒂与烟灰,孙小光哪怕吸烟,不是在自己房间,就是躲阳台。
这些变化细微而不令人察觉,却又让人清楚地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改变的。
没等姜遥浅再想更多,解遇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地朝门口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