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姐她人呢?”
解遇光听孙小光一个人叫呼来叫去的,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眼皮低敛着, 脸绷得很紧,整个人看起来忍耐又烦躁。
看到他哥这样子, 孙小光似乎突然间就心有所悟。
他拎着东西往前走了几步,勾着头往门里一瞧。
果然看到姜遥浅也是满脸冷色地站在屋里。
孙小光前瞧瞧, 再后瞧瞧,最后还是开口先问着姜遥浅:“姐,你跟哥......你们俩吵架了?”
能让他哥这么吃瘪不爽还得好好忍着的,估计也只有他姐有这个能耐了。
屋里的姜遥浅沉默着,表情还是僵冷的,最后在孙小光八卦不已的视线中终于轻轻地摇了下头,走进房间,关上门。
“咔”的一声,并不重。
后头的解遇却似乎听到了。
他也没回头,只是微微偏侧了一下身体,就一点,然后抬脚就走。
干脆又利落。
等孙小光再回过头看去解遇的时候,连他的影子都没能看着。
孙小光跟罗梅相互对瞧一眼。
两人心里同时想着:看来这次的架吵得还不小啊。
房间里的姜遥浅低着头,她的身体贴抵在门上,整个人的背向前弯曲着,像是正被什么沉沉压着疲惫不堪了的样子。
外面的风依旧夹着雨不断地往房间里刮着,窗户半开,雨点吧嗒吧嗒地直往地板上落。
被雨打湿了的窗帘有些沉重地不停半扬、坠下、再扬起,窗台上的那只打火机已经被风刮倒,正斜卡在窗角上,一截被摁得皱巴巴的烟蒂在风雨里滚来又滚去,很快就到了窗沿边,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姜遥浅慢慢抬起手,摸到墙壁上的开关,然后关掉灯。
屋子里瞬间就暗了下来。
她直起身体,走到窗户前,在离得半步远的地方停下,伸出手关上窗户。
她没有往下看,一眼都没有,只是转过身时后退一步,再顺着墙壁一点一点地滑下来。
在黑暗的房间里,睁着眼看着虚空处,脸上终于一点一点地露出茫然怀疑。
她是不是真的看起来有那么糟糕?
糟糕到,让人轻易地就能看穿,再到令人无法克制。
最终失控。
她不知道。
明明没有多少情绪的,只是有些太突然而已。
像每次那样,毫无防备的,平静的心猛地被卷起一层风浪,再猝不及防地失重撞落下来。
如同面临着一场沉默无声的海啸。
却又真的没有多少感觉。
人在那时好像是迟钝的,神经元与反射弧仿佛都开启了自我保护,什么事都后知后觉了一般。
就像现在,到了现在,她似乎才感觉到了那种让人有些难以喘息的窒闷堵慌,还有寒凉。
多么失望。
明明她那么那么的努力。
怎么还是依旧这么糟糕。
......
解遇走到楼下。
陆林野依旧站在原地,在唰唰的雨点里微仰着头看着楼上,然后再低下,朝他看过来。
“解遇。”
他准确而清晰地叫出了解遇的名字。
信吗?这是同班了三年,他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如果说陆林野是从那时刚刚释放天性的少年变成了现在成熟又克制的男人。
那么解遇,几乎就变化得让人毫不意外。
解遇是高一开学一个星期后,被校长亲自带进的十八班。
那时秋老虎将将剩下一个尾巴尖,下午的第一节 课已经上了一半。
讲台上,年轻的语文老师正捧着书讲着课,头顶的四个吊扇摇摇晃晃地吹着风,下面热燥的空气被吹得滚过来又滚过去,闷得所有人都昏昏欲睡,班级里早已经趴下了一大半的人,剩下的零零散散的一小半也在强撑着随着上方的吊扇点头晃脑。
解遇就是在这个时候进了班级。
才十六岁的少年,个子就已经长得比旁边的校长还高出了一个头,身材瘦削拨长,肩膀上搭着一个瘪瘪的黑书包,低着头,垂着眼,发尖错落凌乱地搭在眼皮上方,黑眉形状锋利,中间有一道刚刚结痂的伤口,脸上也有着未消的青紫伤痕。
全身上下就透露着三个字——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