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大案
王司徒的老顽固这一发作,无意中帮徐嘉树解决了许多难题。
太学生们可以重新入学,以后大概率都能入朝为郎,鉴于眼下朝廷如此缺人,想来能有一个不错的前途;
蔡琰可以入宫教授琴艺和书法,依旧可以实现教书的愿望,而且待遇直追班昭;
最重要的是,与小皇帝之间如何建立联系这件麻烦事也有了着落。
赢麻了。
这波即使是始皇帝复生,也未必能比他徐子茂还赢。
向王允告辞之后,徐嘉树心情大好,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照例看一下各地的呈报打发时间。
此时由于朝廷权威衰落,中都官曹已经无权过手全部十三州的大案子,只需要集中精力管理司隶校尉部(也称司州)即可。
司隶校尉部一共下辖七个郡:其中河内郡已经被联军占领,河南尹大部分沦为战区,何况有董相国亲自坐镇,也轮不到尚书台插手,于是具体的管辖范围就只剩下京兆尹、右扶风、左冯翎,外加一个弘农郡。
在徐嘉树调来之前,还要处理完之前积压的案件,事务称得上繁杂一些。
可如今只需要管理四个郡,整个曹的工作量已经相当清闲,跳槽的时机可谓恰到好处。
徐嘉树虽然受命专门管理长安内外治安,也不妨碍他闲暇之余看看其他地区的案子作为消遣。
“奇怪.”,他翻了翻竹简,开口问道:“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我们这里从来没见过郿县的案子?”
一旁负责抄写的书吏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浑圆,震惊得像是看到了一群母猪正在排队掉进水坑里一样。
徐嘉树不由得腹诽:这幅样子干嘛,我又不是要你的命
“下面上报过来的案子只有这些,下官只是个经手抄录的,并不知道许多”
三言两语,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之后,书吏便赶紧跑得远远地,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反正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徐嘉树也不为难他,转头便去问其他人。
他在中都官曹虽然是初来乍到,但毕竟是王司徒属意管理长安城的治安,还有大儒蔡邕弟子的背景,一看就是个前途无量的,不乏有人想与之亲近。
听到这个问题,一位资历深厚的老侍郎颇为诧异地答道:“子茂怎么变得糊涂了,你忘了郿县是谁的封地,那地方岂是我等能插手的?”
闻言,徐嘉树一拍额头。
是了。
右扶风郿县,是郿侯董卓的地盘。
虽然现在董卓本人依旧留屯雒阳,但仍不妨碍他远程向长安朝廷施加影响,上个月才遥拜大司马兼幽州牧刘虞为太傅,企图收买这位宗室重臣,只是因为道路断绝,诏书不至才无奈作罢。
至于是真的因为道路断绝还是刘虞拒不奉诏的手段,就没人说得清了。
“董相国的族人早早地搬到了封地郿县,比如“池阳君”(董母),还特设了家令和家丞的。”,老侍郎继续解释道,“虽然按大汉律法,侯爵只有封地的食邑收入,并不享有治权,但董相国的封地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的郿县,行使权力的乃是董家的家臣。
且不论人家自己已经设立了封地的官员,退一步讲,就算朝廷想管,也是不可能的。
戍卫长安的北军还在董卓的掌控之下,加上封地里担任护卫的西凉军精锐,莫说小小的郿县,在整个司隶,除了联军的地盘之外,董家人都可以横着走。
对右扶风当地的官员来说,这也算是朝廷接管之后,少数的几件好事之一——至少他们不用被郿县那摊子烂事折磨了。
本来嘛,董家人若是犯法,谁敢处置?
谁有那个本事处置?
怕是早上刚把人抓起来,没到中午,办案之人的脑袋就要献出去赔罪。
便是王司徒的面子,在董家人面前也不好使。
等董卓回到朝廷,届时郿县还会修筑起一座满载金银财宝和三十年存粮的坞堡,时人称为“万岁坞”,也就是常说的“郿坞”,董卓称之为“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
但这其实是一种心灰意冷的表现。
真正心中据有天下的人是不会去修什么坞堡的——如果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坞堡,又何需高墙坚垒?
说回郿县,除了刚开始没摸清楚规矩的时期,现在下面的郡县已经很自觉地不往朝廷送郿县的文书了,大家也乐得眼不见心为净。
“如何,子茂可明白其中原委了?”,老侍郎指着墙劝告道:“以后可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了,小心被有心人听去,惹来祸事!”
既然有这位老侍郎忠言相告,徐嘉树也只能点点头,不再自找没趣,试图过问郿县的事情。
等下了班之后,他径直去外城找甘宁。
才时隔一个月,义舍的规模已经扩张了不少,甚至成了锦帆游侠的主营业务。
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甘宁。
或者更具体一些,归功于他的相貌。
甘兴霸其人,长相阴柔俊美,身材更是没的说,轮廓流畅,肌肉结实——若是换一个性别,这种就叫童颜x乳。
虽然人有点中二,但这一身满满的少年感可是把内城贵妇们的心拿捏得死死的。
对那些住在狭小内城的无聊贵妇而言,反正物价腾贵,钱也买不到什么东西,不如捐给这位巴郡小帅哥,还能搏个好名声。
而手里有这么多收留而来的流民和物资,甘宁也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救济了事,修缮未央宫的民夫里就有不少他的人。
可谓黑白通吃,再给他一点时间,恐怕长安时隔几百年后,又要出一个郭解一样的豪侠人物。
“兴霸,最近义舍开得如何?”
看到甘宁逐渐从中二少年向一代大侠转变,徐嘉树还是很为他高兴的。
“饥民是少了很多”,甘宁想了想,却是提到了另一件事,“不过最近很多失去了儿子和女儿的人来找我,希望我能主持公道,都被我打发走了。”
“失去儿子和女儿”,徐嘉树一怔,当即大怒道:“长安城里还有人贩子?”
随即转念一想,不对,若真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案件,京兆尹不可能瞒着不上报。
毕竟现在事权收归台阁,只要上报了,他们就可以把责任撇清。
“他们的孩子是被人骑马当街撞死的”
甘宁摆摆手,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测,“也不是长安本地的人,大多都是从郿县来的,当地管不了这事,便想着来长安告状.”
“可谁知连朝廷都管不了”,甘宁皱着眉头,少见地露出悲苦之色,“于是他们便找到我这里来了,不惜身家性命,也想为子女报仇。”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