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这位名声不显的荀氏子弟又满饮了一杯,再也喝不动了。
他本就没多少酒量。
荀攸的模糊的目光里出现叔公年轻时的样子——慈明公啊,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要为汉室尽忠吗?
本来做序是一件挺简单的事,只要写一下时间地点和赴宴的大佬就是一篇合格的序,但这种时人司空见惯的事情恰恰是徐嘉树从来没做过的,他下意识就要发动穿越者的被动技能——文抄。在众人看来,就是这位被当世“硕儒”点名的年轻尚书郎在低头沉思。
看来是个胸中有笔墨,要趁机做一番议论的,考虑到徐嘉树之前的字写得确实不错,诸位高官不由得多出几分期待,看他要写一篇怎样的序出来。
被点名的徐嘉树排众而出,同时脑子里不断地搜索学过的序。
兰亭集序?
不行,那是“曲水流觞”的野餐,而且人家是“修禊事也”,能抄的部分只有中间一小段,不合适。
滕王阁序?
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很快,徐嘉树动笔了。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这两句算得上老生常谈——人生的短暂大概是自从人类这个物种产生智慧以来就一直为之苦恼的问题。
而荀攸小声念着,眼角却不知何时留下两行清泪。
人到而立之年,最后一位亲近的长辈病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世间万物,终有尽时,而他荀攸,也再无人生归处——公达公达,可我荀攸何时想要飞黄腾达?
所作所为,不过是不想让慈明公失望而已。
“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徐嘉树继续写下去,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异色。
骈文在汉末才刚刚出现,本质上是对于文字运用的一种新的探索,至于到后面发展为无病呻吟,被唐宋八大家重新拨乱反正,则是南北朝之后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出现一篇上好的骈文,无疑是令人惊喜的。
这首序行文潇洒,用词华美,更难得的是立意积极向上,可谓是一流的议论。
就连王允也忍不住对蔡邕调笑道:“先有曹孟德,后有徐子茂,伯喈收弟子的眼光可以与音律、书法并称三绝了!”
荀爽本就是为了在朝中高官面前给徐嘉树一个展示的机会,也凑趣道:“难怪子茂不愿意来我司空府,原来是嫌我这庙小了。”
当着满朝两千石的面,自己的弟子得到司徒司空如此夸赞,蔡邕也是脸上有光,一张老脸笑的跟菊似的。
感受到众人的反应——尤其是蔡琰与有荣焉的表情和吕玲绮的一脸不爽,徐嘉树心里疯狂感谢诗仙,顺便感谢一下那个逼自己背书的语文课代表,是我错怪你了!
而之后,作为记录者,徐嘉树就只需要负责写下众人的诗作,好歹是没有出现一章里面抄两篇文的恶劣行径。
只是荀攸的那些话一直在徐嘉树心里挥之不去。
荀爽这老头真的病重了吗?
若此刻他的手边有一本《后汉书》就该知道,司空荀爽,只有一个多月寿命了。
(本章完)